接连几天，李哪吒都在各个地方看到了这位老奶奶。但是每次要不是没有带钱，要不就是带钱了，然后就被胡玖拉走。“我说，你是多不想让我吃啊！”他有点没好气地对胡玖说。

“就是不想让你吃!”少女拉住了李哪吒穿梭在繁忙的街道上，笑嘻嘻地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脸煞有介事地说：“话说，你真的没有听说过那件事吗？就是因为那件事，我才不让你吃的……”

“什么事？”

“就是学校最近总是有学生因为肠胃炎住院嘛……什么原因也查不出，学校因为这个已经换了好几个厨师，并且每天食堂都会检查，但是还是有很多学生出事了……奇怪的是，本来肠胃炎住院就算了，后来都没有听说有哪个学生康复后来上学的，而医院那边早就有好多学生出院了，然后有同学想说去家里探望下病人，也没有见到病人……所以啊……很多人都在传，他们是失踪了！而且也有很多家长报警了。伊盏那个家伙，还说想要去调查一下，都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她。”

“……这个，和烤肠有什么关系？”你确定不是学校为了宣传食品安全让大家不要随便买路摊小吃编出来的吗？不过会编出这种故事的老师应该已经不是普通的语文老师，而是uc网站常驻写手了吧……

胡玖一脸严肃，“听说他们住院之前，都买了那个婆婆的烤肠吃了。”

他们，都吃了那个婆婆的烤肠——李哪吒习惯性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树叶被阳光照耀得比平时鲜绿了好多，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上面停留，胡玖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回荡着回荡着，他又想起小山神那天和他讲的话。

突然凳子被后面的人踢了一脚，吓了他一大跳。

“你干嘛！老师盯着你很久了！”盛平在他身后，用书本遮挡着，小声说。

“阿平，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学校学生失踪的事情？”李哪吒也拿起课本，教语文的是个老头子，正站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地讲着之乎者也。现在是午后第一节课，再加上老人低沉沙哑的念书声，整个课堂已经有一半人睡了过去。

“啊啊啊我知道！”盛平兴奋地说，看到老头子望着这边，连忙拿书装模作样读着，等到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他又说，“听说是因为上个月隔壁镇有个小孩子因为在街上买了黑心小贩用老鼠肉做的烤肠吃，家里又只有老人在，所以等到发现那孩子肚子异样的时候，距离他吃了那根烤肠已经很久了，所以等到家里大人把小孩子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抢救了……”

“因为那个小孩子怨气很重，就变成了一个老婆婆，也是在卖烤肠，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又一个无知的人，拉他们下水，想让他们也成为孤魂野鬼。”

“……你确定这是真的吗？”

“不知道，反正我听到的是这样子的传闻，不过到底还是传闻啦，你隔壁那个小姑娘的社团，不是还想研究吗？你可以跟她们去看看呀！”

今天难得提前放学，不过胡玖要留下来打扫卫生，盛平回家的方向又和他不一样。李哪吒只好一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真是的，居然感到了寂寞啊……”明明寂寞了两年啊。他本身也不愿意和别人有太多的交集，特别是１５岁之前，根本分不清那些在路上走着的，哪些是别人看得到的，哪些是自己看得到的。这个时候只能靠保持沉默和低头疾走，来摆脱自己的不安，远离如同不*般不知何时会爆炸的危险。

不过还好，似乎是胡玖回来之后，他的生活比起以前还是多了些欢声笑语。“这种感觉，也很不错啊！”少年忍不住轻笑。

才一走出校门，他又看到了老婆婆和她的小推车，但是和平时不同的是，她的摊位被人掀翻了，烤熟的、没烤熟的火腿滚满一地。整辆小推车翻了过去，被狼狈地扔在一旁。平时热闹的校门口现在变得意外冷清，所有的小摊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看来是终于有城管检查到这边了啊！这些小摊贩一般都是非常有经验的人，往往五公里外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便突然化身为轻功高手，施展魔术般，一阵风地从各种街道上消失。不过如果是没有经验的人，就只能是另外一种下场了。

那老婆婆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她把火腿肠一根根捡起，塞进食品袋，捡了一会，又转身去试着抬笨重的小推车。但是那辆小推车哪有那么容易被抬起来呢？更何况是个老人。她只好停下来，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胸口不断起伏，最后满是无奈地坐在地上，慢慢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咿呀——”

原本纹丝不动的小推车，被李哪吒用力搬起来扶正，他又转身蹲下，开始帮老奶奶捡东西。“老人家，最近食品安全问题很严重，您就不要再出来摆摊了，不管您的商品有没有问题，总是会被人查的对不对？”

“我知道……我知道……”老婆婆唯唯诺诺地附和，“不过我的烤肠都是没有问题的……怎么会有问题……”

李哪吒无奈地笑笑，他们收拾好满地的东西之后，李哪吒自然而然把装满了烤肠的袋子放在推车上，把小推车向前推，“我先送您回家吧！”

“好人啊！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老人热泪盈眶，不断用手去擦眼角。

李哪吒跟着老人在小镇里七拐八拐，走着走着，连李哪吒都不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小镇的哪里，只知道周围的楼房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破旧，取而代之的是没有铺上水泥的泥泞小路和一些用隔热板粗陋搭建起来的小房子，衣服都随意晾在门口，电线杂乱的交错着横贯在空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安全措施。虽然心里知道有些人的生活条件还是很艰苦，但是第一次*裸面对这些的时候，李哪吒还是感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就在他各种思想翻腾的时候，老婆婆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某个破落的院子门前，朝他招手。土胚搭建起的围墙破烂不堪，墙角堆放着各种空塑料瓶子和废纸箱，门还没有开，就隐隐传来了一阵酸臭。李哪吒不禁蹙眉，老婆婆是住在这里的吗？这样的话食物不可能会没有问题吧？不过……他又看了一眼驼背干瘦的老人，想要说出口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如果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就好了！

少年费力地把手推车推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比想象的宽敞，火腿肠的香气压过了那股酸臭味，窜进了他的鼻子。李哪吒忍不住停下了手中推车的动作，抬起头想看看香气是从哪里飘出来的。

一抬头，李哪吒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整个人僵在原地。大约有十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身体紧紧绷着一层肉色的布料，感觉像巨型的肉色丝袜套在了这些人身上。所有人的头都被丝袜套着头，倒吊着挂在空荡的青白色庭院中间。李哪吒想起以前看过妈妈灌火腿肠，把肉挤进半透明的肠衣，最重要的是塞肉进肠衣的时候不能有一点空气。

而那股浓烈的香味，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