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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似旧时游上苑 正文 第9章

萧慎马上捧起花露一口饮下,拘谨的收回视线,不敢再对九公主多看。

征和帝气哼哼的敲着桌面,故意找茬:“后面的理由呢?年纪轻轻的,说话这么不干脆。”

萧慎原本长开嘴,听到征和帝的责备却再次沉默下来,直到征和帝不耐烦的就着如意的手连喝三口花露面色缓和,萧慎才重新解说起来。

“吴夫人很喜欢我母亲,母亲在世的时候,她经常约母亲一起去大佛寺上香礼佛。昨天继母训斥我的时候,提到过吴夫人,说她看不上梁国公府门第,改去昭仁殿攀高枝了。”他说着抬手摸上自己眼角米粒大的朱砂痣,神色隐忍的说,“母亲生前除了礼佛从不出门,我的名声虽然响亮却是外祖父走南闯北经商时候在外炫耀出来的,别家只是卖晋西首付的面子罢了。说起来,没几个人见过我的相貌。殿下能一口叫破我的身份,只能是亲眼见过我相貌的吴夫人无意中昭仁殿透露过。”

萧慎口中的“吴夫人”便是胡侍御史夫人,她娘家姓吴,刘贵妃一开始没记住吴夫人的姓氏,后来熟悉起来也不好意思再问,干脆以夫家姓氏称呼她。

征和帝没想过后宅妇人之间的联系,听到熟悉的名字一愣。

他注视着甜白瓷扶手深杯中缓缓飘动的花瓣沉吟片刻,忽然用一种充满了怀念的语气说:“原来你外祖是玉衡舍人。没想到一眨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体还硬朗?”

外祖玉衡舍人从不对萧慎提起他年轻时的风光,萧慎眼中的玉衡舍人只是个因为一时错误选择耽误女儿终身而郁郁寡欢、自我折磨的老人,虽然玉衡舍人有的是钱,可当钱多到一定程度,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从小枕着金块长大的萧慎根本不明白玉衡舍人点石成金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征和帝话中透露出他和玉衡舍人相识的意思,让萧慎脸上终于显出少年人的好奇。

这样才像话嘛!小孩子太聪明就不讨人喜欢了,像他闺女懵懵懂懂的甜软模样多可人疼!

征和帝心满意足的摸了摸颌下胡须,一脸感慨的说:“朕第一次御驾亲征的时候,多亏了玉衡舍人私底下送去五千匹战马,否则根本没办法冲破蛮王北方阵地的防线,甚至会被活捉去。不过玉衡舍人什么都不要,只说击退蛮族是为了给妻子报仇,朕给他一块通行南北的令牌后,再没与玉衡舍人见过。没想到他把女儿嫁入梁国公府,外孙子都这么大了——对了,你现在几岁来着?成丁了吧?”

“回陛下,草民元月初一生人,翻过年去正好十三。”

“元月初一生的,你乳名一定是天枢。”

征和帝一下子猜中了萧慎的乳名,让萧慎心里越发确信征和帝同外祖父关系匪浅。他急于从征和帝这里知道外祖父的过往,以便借此推测外祖父的行事作风。

——蛮王害得外祖父亡妻,外祖父就能资助朝廷打仗为妻报仇;母亲是外祖母留给外祖父最后的亲人,她被梁国公世子折磨死,外祖父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派几个高价聘来到武林高手保护自己安全呢?

萧慎垂下头,眯着眼睛遮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暗光。

他露出急切的眼神看着征和帝,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我外祖父不过一介商贾,外父母怎么会被蛮王杀死?”

“是朕没说清楚。除了归顺大周的,蛮族还有十六部,联合起来尊蛮王为主,听他号令南下作乱,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那年年景不好,正值你外祖母回乡为老夫奔丧,遇上了南侵的蛮兵部落,原本大家世族遇上这种事情,只要交足了赎金就能将人毫发无伤的换回来,可你外祖母遇上的是蛮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那是条疯狗,要了钱还想把人留下供他淫乐。你外祖母不堪受辱,闻讯吞金自尽了。你外祖母出身辽东大族,若非为了迎娶她,玉衡舍人这个晋西首富也不会丢着生意不做,跑去考举人的功名。朕这样说,你能懂得玉衡舍人对发妻的感情有多深刻吧?他没办法花钱从蛮王手中买到蛮王弟弟的性命,索性散了大半家资,购入五千匹上好的战马献给朕,要求与朕做人命买卖。”

“只要陛下胜了,外祖父要蛮王弟弟的性命。”这种条件不动脑也猜得出来,可萧慎却说的不是很有把握。

若答案真的这么简单,征和帝何必故意说道这里住口了。

征和帝笑着摇摇头,感慨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年纪小,心中没有恶念——玉衡舍人同朕做的交易,是将蛮王弟弟部族里无论老弱妇孺统统杀干净,蛮王亲弟更要亲手碎尸万段。”

“!”萧慎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没答应他,”征和帝老顽童似的对萧慎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的拿了叉子插剥皮去核的葡萄边吃边说,“朕最后同玉衡舍人各退一步,蛮王亲弟献俘当众处斩后,尸身交由玉衡舍人随意处置,蛮王亲弟的子嗣无论年龄全部去势、流放。至于流放路上玉衡舍人要对他们做什么,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了。”

征和帝随手丢了一块玉佩给萧慎,直接开口撵人:“三日后去找程婴,让他在禁军给你安排个位置。长得这么漂亮的小郎君留在家里糟蹋了,就应该到朕的大正宫去当差嘛。行了,你把家里搅合得鸡飞狗跳的也要出门,肯定是有事。朕不留你了,朕也有急事要做呢。”

萧慎没想到征和帝一举一动都如此出人意料,规规矩矩的行礼告辞,下了马车的瞬间腾空而起,直接跃上屋顶,几个穿梭已然急速离去。

萧慎一走,如意眨着眼睛仰头往车顶上看,慢吞吞的说:“父皇,车顶上始终没动静,程婴一直趴在上面没醒吗?”

刘贵妃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笑得肚子直疼。

哪里是没醒过来,程婴分明是怕丢面子!

征和帝颇为得意的摸着胡须说:“看,朕几句话就把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武林高手骗进宫了。人呐,就是不能太年轻!太年轻了少阅历啊,别人说什么都容易信。”

如意笑眯眯的拿了小梳子给征和帝梳理胡须,娇声送上一叠高帽:“那是因为父皇金口玉言。”

“哎呀,父皇的小心肝,如意说话朕就是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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