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辉还想看看黑板是否还能掀开个反面,然后在反面上写着事情的下文,奈何这块黑板只是传统款式,跟马辉所要求的先进功能还隔着好几个世代。
如果一部电影的剧情就到此为止,马辉会为它献上最诚挚的差评。而事实是,他已经可以把感想写下了。马辉眨了眨眼,不知何时他已经不在教室,站到了教堂的院子里。
又或者这是该庆幸的,因为他不再是无路可逃。马辉只花了一回头的时间用眼尾的余光再扫了教堂一眼,便狂奔出院子,教堂的轮廓都没来得及在他视网膜上留下完整的残影。
他用尽全力奔跑,不管要到哪里,只要远离这个教堂就好。等心头的压抑感消失,他也极其疲惫时,马辉才停了下来。
所有东西的影子在夕阳下都被拉得很长,矮子可以对着影子高兴一下,而马辉这样的高个则被扭曲成了巨大的怪物。
又来了,从进教堂到现在,他敢打赌不超过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却让太阳在天空中划过了一百四十度角,这将否定所有物理学家至今的努力。
手机的时间和天色是吻合的,仿佛是被世界孤立了一样,只有他的时间以奇怪的方式前进。
无可奈何的事,马辉也懒得去一一计较。至少有一点令他高兴的,怨灵或许并非见人就杀,也有喜欢讲道理的。他一边走上回家的路,一边开始整理自己得到的线索。
马辉先打了个电话给王先生,确认过荟婷的安好。假如怨灵给他看到的事情属实,那么“我死了”便是代表另有一个女孩遭遇了类似荟婷的事情,而且因此亡故。
那么在教堂二楼被黑影杀死的呢,那也是同一个女孩么?
在粉笔字对话里,那些孩子去的是一个宅子,而荟婷和同学去的是教堂。问题在于那是哪个宅子,孩子的名字、学校的名字、宅子的地址,只要出现其中一个,他都有了查找的方向。
情况比较棘手,他知道女孩虽然死在教堂,但尸体已经不在那里。总不能凭着自己都不知道真假的信息报警,到时换来的不是无伤大雅的笑声,而是被带进警局里促膝长谈,增加些关于假报警法律后果的知识。
马辉忽视了胃部的饥饿信号,到家就打开电脑。如果他想得没错,在教堂遇害的女孩应该还没人知道她的死讯,否则关于教堂的传言必然也包含了这个信息。
根据教堂传言的发生时间,马辉从网上找到本市近期的一些寻人启事,又从中挑选出失踪者是小学女生的条目,然后挨个给家属打电话。
终于有一个人所描述的情况引起了马辉的注意。这个人接电话时像只能吐气不能吸气,夸张点说,马辉还以为自己是跟个临终前的老头在说话。等他报上了失踪女孩的名字,对方的声音里才听出了些血气。
“您知道她在哪里吗?”恐怕这位父亲在接电话前都只是呆坐着,而他旁边的烟灰缸里肯定挤满了烟头。
马辉感到很是抱歉,他没给这位父亲带来任何值得高兴的消息,也没准备安慰的话语。他打了几句哈哈后,对方仅有的热情又冷却下来。本来马辉想问的事情,变得有点难以开口。
“呃……请问您女儿失踪之前有没有去过……比较特殊的地方?比如具有不好传闻的宅子?”马辉还是得厚着脸皮发问。
“有。”对方的回答直接,丝毫不留悬念。
但接下来才是困难的,如果马辉不好好选择问题,对方可能会不耐烦,从而使这次谈话匆匆结束。
“李先生,接下来我将描述一些您家里的情况,希望您能因而选择相信我。”马辉将怨灵给他看到的房子详细描述给对方,对方保持着沉默,似乎是被说中了。
马辉只是赌一赌,谁知道他看见的是不是女孩的家呢?他有点惊讶自己记得的细节竟然挺多的,也说不定这其实是怨灵对他进行过操纵,他才能记得。
“你在我家装了摄像头吗,你是什么人?”李先生打断了马辉的话,质疑起这个陌生人。这当然是个比马上相信马辉来得更自然的反应,马辉已经做好了准备,见招拆招。
“李先生,您女儿是在周六晚上和同学一起去的那个宅子,但她当时没有失踪。而在她失踪前的那段时间,她身上发生了当代科学难以解释的现象。是这样吗?”
马辉作出猜测,怨灵向马辉重点提示的信息是宅子,而她又是死在教堂的,那么她去完宅子后必然还存活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她大概出现了和荟婷一样的现象。
接下来是很长的沉默,长到如同能让马辉把至今的人生都回忆一遍。这时间是给李先生下判决的,他将决定要相信这个以不明手段获取他家信息的人,还是把这个号码送到警察那里。
马辉很幸运地猜中了,而李先生也不是个疑心那么重的人,他回道:“你说的没错,但这跟我女儿失踪有什么关系吗?我现在只想找回女儿。”
马辉将身子往椅背上靠,顿了顿。此刻他的身份又变了,不是马记者,而是马大师。他随手将手机从右边耳朵换到左边,继续说道:“是的,这关系到她的安危。”
尽管他知道李先生的女儿已经死了,他刻意隐瞒了这个信息,否则很难保证对方会否配合他。
李先生还是将信将疑:“你到底是谁?你什么目的?”
“您也知道在您女儿身上发生的事情有多特殊,而我是通过特殊的方式得知您女儿的事情的,即便我不介绍自己,我想您也能够明白的。”
“你是说,你是位驱鬼大师?”李先生问道,与此同时他的声音被马辉手机里另外的来电声所截断。
来得真不是时候,马辉想把这通来电无视掉。然而听筒里断断续续的电流声还在表达着对方的坚持不懈。
“大师不敢当,只是希望能为您女儿的事情尽绵薄之力。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希望可以得到您的允许,登门拜访。”
李先生又考虑了一下,期间叹了好几次气,马辉都耐心地继续等待。李先生最后选择了相信马辉,将地址告诉了他。
马辉记下地址,约好见面时间,匆忙结束了通话。他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别急,一边打开记录。是黄老师的来电,她连续不断地给马辉打了三次电话。
马辉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回拨给她。黄老师接起时,带着哭腔,话有点语无伦次:“马大师,我,我见到,她在对我招手。”
“谁?谁招手?”
“我……我不知道……”黄老师所有的字眼都淹没在哭泣之中。
马辉知道这事没法在电话里谈下去,他让黄老师发送了自己的位置,便立刻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