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魏元还在，自己大概就不用受这种折磨了。

还是别说得像魏元死了一样，这不太吉利……

马辉跑进卫生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使出狠劲往自己脸上泼水。真希望那些恐怖的记忆能从汗腺流出来，然后大水一冲，统统忘掉。

马辉抬头看着镜子，却感觉这个早晚至少各看一遍的镜子竟是如此陌生，镜子里自己的容貌也像沧海桑田。

下巴又长出了密集的须根，明明是早上才剃过的，又或许这不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一切记忆都变得久远、模糊，他甚至不敢保证一个小时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同样的性格。

当他留意到镜中的自己在看着自己时，马上将头转过一边，避开这种目光。

马辉扯下几张卫生纸，边走回客厅边将脸擦干。软件里还打开着那张奇怪的照片，马辉过去将软件关掉，他暂时不想再看了。

魏元的名片放在键盘旁边，马辉拿起它，夹在手指里转了起来。

像魏元这样的风云人物，肯定是他那一行的上流，也会有个高级的社交圈子。马辉想到，对了，他不应该自己处理这件事，而是求助另外的驱邪专家。

这一晚他也睡得很不安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无故醒来。次日和王先生一起去医院时，马辉是哈欠连天。

这是魏元进行通灵后的第四天，王荟婷完成了全身扫描，并进行了一项手术，她的主治医师通知王先生前往医院查看结果。解说过程中，医生总是会短暂地停顿一下，留意着王先生的脸。

“整体来说她都非常正常，只是我们在她的小腿内侧发现了一块小铁块，嵌在肌肉当中。”医生在屏幕上给他们指了出来。

两个外行人其实都没有看懂，反正医生说是这样，总不会跟事实差得太远。

“铁块旁没有产生组织增生，说明应该是新近嵌入的。而在周围并没有发现伤痕，我们并不清楚铁块是怎么进入身体里的。”医生从屏幕那边转过身来，面对着王先生。

“王先生，我想……您家庭应该很和睦对吧？你们夫妇有没有什么争执？又或者和你们的女儿之间的关系……”医生的目光总在王先生周围移来移去，双手也不停做着动作，看似他的话里还有很多其他意思。

王先生忍不住了，说道：“医生，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医生听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您和您夫人有虐待女儿吗？”

王先生一惊，连忙说出了三句否认。医生摆摆手，让他不必太激动。

“最让我们不解的是，这么一大块生锈的铁块进入体内应该会导致破伤风，但您女儿的症状并不像破伤风。”

“而且从荟婷接受治疗以来，没人发现过她小腿上有伤口。手术前的观察也表明，荟婷小腿的皮肤非常光滑，没有任何东西残留下的痕迹。”

“目前我们会将她的病认为是破伤风进行治疗，疗效我们无法保证，这点希望您能知悉。”

对现在的王先生而言，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样的突破已足够让他废寝忘食一整天。

马辉提出要看一看取出来的铁块，让医生颇感奇怪。

“那个铁块我们拿去实验室进行检验了，一时半会可能出不来。”

“医生，这真的很重要，我希望能马上看到那个铁块。”马辉双眼直视着医生，非常诚恳地说道。

王先生也一起请求，医生只好答应让人将铁块从实验室里带出。

铁块表面涂着黑色油漆，从形状看就有叶子尖部的意思，大概就是从教堂二楼的那盏落地灯上折断的。

折断原因则是教堂震动时，王荟婷摔倒，正好叶状铁块插进她的腿部。而中部油漆脱落的地方因严重生锈，无法承受冲击。

马辉觉得有些地方依旧存在疑问，他拿出自己拍下的落地灯照片，和眼前的铁块进行对比。

果然这个铁块的断口和落地灯的断口根本对不上，而且断口处的铁锈，铁块那边明显少了许多。

根据手术医生回忆，在取出铁块后冲洗伤口的过程，并没有流出多少铁锈。另外他感到十分奇怪，因为在异物侵入的情况下，周围组织连最基本的炎性反应都没出现。

这些马辉都不奇怪，他只为不感到奇怪的自己而感到奇怪。

王家母女仍在昏迷中，但王荟婷的脸上已有了血色，重新表现出了她这个年龄所该有的天真可爱。

这证明了初次见面时魏元说的话：不吉利的东西，对解决事情非常关键。而在这个案例里，不吉利的东西就是这个小铁块。

所以他没有忘记将这个小铁块拿回来，他在实验室外等到检验员不再需要那个小铁块，然后交到他手上后才离开。

正好他也要到魏元的办公室，就顺道把这个东西放进去。由于他没有杂物间的钥匙，所以只能暂存在办公桌里。

他的计划本来是进入办公室后能取最短路径，同时完成拿名片和安置铁块两件事，然后迅速离开。

但当他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进了敞开的大门时，他不得不改变简单的计划。

马辉快步跑上楼梯，追赶那个身影。那个身影在马辉走到大门时，进入到杂物间的深处。

杂物间的门开了，难道那是魏元？马辉跑到门前，将门板推向里面。

最先让他留意到的当然还是那一抹血红色的笑，马辉尽量不去想那个木偶，对里面喊道：“魏大师？”没人回应，马辉在心里数着，一分钟后再没人他就关门。

他等了二十秒便反悔了，从包里掏出铁块往柜子上一放，就差说句“不用找了”，然后转身关门，还找来一根木头将门卡死。

他敢打赌要是在那里留上一分钟，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自己了。

魏元的办公桌里有好几个名片盒，马辉从其中一个里面找出了几张写得天花乱坠的，便又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