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暗门一百米的地方，我就察觉到了门中藏着一股媚气十足的妖气，这种妖气为狐妖特有，而从妖气的浓度和精纯程度上来看，暗门内的狐妖至少拥有两千年以上的精纯道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狐仙。

此刻那狐仙被老孙紧紧抓着脖子，于是用力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可老孙的手劲大得惊人，岂是一只小小的狐仙就能轻易挣脱的。

我看见狐妖有一头纯金色的长发，尾巴上的毛一样也是华贵的金黄色，于是试探着问它一句：“你是不是小黄？”

可听我这么一说，狐仙似乎变得更加紧张了，强扭着身子想从老孙的五指山里挣出来。

老孙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

话音刚落，就见狐妖体表突然扬起一阵烟雾，它竟然变成了一个千斤重的铁椎，看那意思，是觉得老孙应该根本提不动千斤的重量，一下吃不住力就把手松开了。

只可惜，一千斤，重量还抵不上老孙那根定海神针的十分之一。

老孙看白~痴似地看着手里的铁椎，很无奈地摇头。

然后一阵云雾飘散，狐仙竟然转身一变，化身成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老孙根本没理会，还是紧紧抓着它的脖子。

不得不说，这只狐仙非常具有想象力，审美观也是一流，它化身成的美女不但姿容超绝，连气质都是清雅中带着一点点让人把持不住的风骚。而且它化身而成的美女，就是它的人身相，说得通俗点，眼前这个美女就是狐仙修炼得道之后该有的形态。

这完全就是我的菜啊！

当时我的小心脏一激动，就想冲上去帮她，可我前脚还没迈出去，就感觉到身旁的桃舞向我投来一道赤辣的目光，如果我那一脚迈出去，我敢打赌，桃舞绝对会第一时间就用青瓷收了我的元神。

然后我就突然想起来了，我是一个坐怀都不乱的人，一个正直的、专一的、定力十足的、清心寡欲的人，怎么能被一只小小的狐仙魅惑呢？

见老孙依然没有松手，狐仙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只白毛公鸡，扯着清脆的嗓门怒天长啸：“喔喔喔……”

我明白了，狐仙是把老孙当成云中子了，很显然，她知道云中子的身份，也知道云中子最怕的是什么。

老孙挠了挠头皮，朝我投来一道疑惑的眼神。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是想说，眼前这只狐仙和百目魔君好像不是一伙的。

一边说着话，老孙的手稍稍松开一些，狐仙感觉到鼻子上的力气变小了，用力转过头，张嘴狠狠咬在了老孙的手腕上。

一股温热的鲜血顺着狐仙的嘴角流了出来，在它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十分痛苦的表情。

老孙是不坏金身，那一身皮比金刚石都硬，可狐仙竟然直接用牙去咬他，而且还咬得那么用力，说真的，我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不过也就是这一次转头，狐仙第一眼看到了老孙那张尖嘴猴腮的奸臣脸，又看向桃舞，最后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在看到我的一刹那，狐仙顿时露出一脸惊愕中带着激动的表情，当场大喊一声：“老祖救命！”

这句话一出口，老孙就把它放了，可它还是表现得异常紧张和焦虑，跑过来跪在我和桃舞面前，用力磕头：“老祖救命啊！”

老孙一脸不解地皱起了眉头：“还喊救命哪，我不已经把你放了吗？”

我白老孙一眼：“它不是在说你。”完了我又将狐妖从地上搀扶起来，语重心长地对它说：“你放心，既然我们来了，当然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不过小姑娘，你明明已经修得人形，就应该以人形面见我，哎，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你……”

我话还没说完，身边突然出现了一股异常凶残的气息，是杀气！

同时有两道利剑般的目光直~插~我的心脏！

我忍不住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就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小黄？”

狐仙过了小半天才从我之前的话里回过神来，点点头，可点头的时候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表情。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是不是小黄？”

她依然点头，可点头的时候脸上也还是那种不确定的表情。

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好像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无无法肯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人。

桃舞和老孙此时也都是一脸疑惑的表情。

我顿了顿，又问：“我听虎头他们说，你是一百年前被云中子抓进三仙墓的？可小灰和小白被抓进来以后都被丢进了虫池，为什么只有你没事？”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目的并不是想质问什么，而是确实对此心存疑惑。

狐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的表情显露出一丝恐惧，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对我说：“老祖，这一百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有些我真的解释不了。但我知道一个地方，老祖去了那，也许能为小仙解开心中疑惑。”

我没什么好犹豫的：“带路。”

她很温顺地点头，而后转过身，朝着墓道的西南方走去，那是媚字气场聚拢的方向。

我们跟在她身后穿过了两段墓道之后，就见她在一个虫池附近停了下来。

相对于之前我们见到的虫池，眼前的这一个要大得多，在池水荡漾的中心位置，漂浮着一只提醒巨大的狐狸尸体，和狐仙一样，它身上的毛发也是通体金黄，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色。

它死了，死得非常彻底，和之前我们见到的狼尸和蛇尸不同，在狐尸的丹田处，没有残留的元神。池水中的毒虫全都已经死了，池底也没有和其他虫池联通的甬道。

这时狐仙幽幽地说了一句：“它是小黄。”

其实刚一进这间墓室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我看了看小黄的尸体，又盯着站在池旁的狐仙：“它是小黄，那你是谁？”

狐仙看着我，这一次，她用非常肯定的口吻说：“我也是小黄。”

一旁的老孙很不耐烦地挠了挠自己的咯吱窝：“什么意思这是？它也是小黄，你也是小黄，你们两个到底谁是小黄？”

狐仙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种事我解释不了。我记得云中子抓我进了墓穴，然后那些毒虫就在我身上撕咬、打洞，我一下就疼得昏了过去，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它。”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水池中的狐尸：“那时候它还活着，睁开眼看到了我，我手脚麻木得不能动，它就向我体内注入了一缕元神。然后它死了，那些毒虫也死了，可是我还活着。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逃出墓穴，虎头他们找到了我，一开始还相安无事，可是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好像忘了我已经从墓中逃了出来，甚至忘了我从那以后做过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解释不了。”

我、老孙、桃舞，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沉默片刻，还是老孙又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小黄从元神中分离出来的法~身吧？或者说，这具狐尸是你从元神中分离出的法~身。”

老孙所说的那种法~身，叫做有相法~身，通俗点说，能创造出这种法~身，就相当于创造了一个完整的自己，记忆、性格、经历，甚至连魂魄都是完整的，不过因为元神的力量之前拆分过，所以不管是真身还是法~身，都只具有原来一半的法力。很多时候，我习惯于将有相法~身称作“自我人格的第二次分裂”，而且分裂之后，法~身就是一个真正独立的个体，再也无法和真身融合了。

所以，除了疯子和精神病，没人会制造这样的法~身。

当然，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问题是小黄不过是一个修行两千多年的狐仙，要创造有相法~身，只要需要五万年以上的精粹道行！

我立刻向老孙投去一道鄙夷的目光。

连这种蠢话都说得出来，脑子被狗啃了还是被驴啃了还是被别的东西啃了？

老孙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老脸唰一下红得跟什么似的，然后他就没再理我。

我问小黄：“你在离开三仙墓之后，是不是收了一个名叫小翠的弟子？”

小黄摇头：“她不是我的弟子，是我的女儿，六十年前嫁给一只山狗精之后，就在东山那边安了家。唉，整座老林子，翠儿毕竟是我的骨肉，自我从三仙墓逃出来之后，只有她还记得我。可就在不久前，山里来了一个疯道人，竟把翠儿和我那可怜的外孙给……给……”

说到最后一段话的时候，小黄的声音开始哽咽。

我沉默着，一直等她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一些才问她：“你说的那个疯道人，就是云中子吧？”

可她却摇头：“不是云中子，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古人。”

“古人？”

小黄：“嗯，他说话用的古话，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月，当时小翠是看他险些在老林子里冻死才收留了他，可他竟然……竟然……”

趁着小黄的情绪还没有崩溃，我连忙插嘴问了一句：“疯道人叫什么，你知道吗？”

小黄楞了一下之后，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