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那只狗狐狸一边怪叫着一边将嘴张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唇线和脸角的肌肉瞬间被撑裂,大股大股粘~稠的血液从伤口中喷涌~出来。
也就在它自残式地将整张嘴彻底撕裂的时候,在它的喉咙深处绽放出一阵极其刺眼的红光。
那阵红光就像是有生命的一样,正不停地跳动着,它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屋里面那些血红色的蛾子。
老猫转身对着郑洁喊了一嗓子:“封住它的嘴!”
话音一落,郑洁用力抖了一下手腕,就听见“嗖”的一声,金丝锁以极快的速度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在狗狐狸的上下颚分别打了一个死结。随着郑洁用力一收,就看见狗狐狸原本撕裂张大的嘴在一瞬间紧紧地闭上了。
紧接着,狗狐狸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从它的眼睛和耳朵里不断流出那种极度粘~稠的血液,其中还伴随着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很显然,眼前这只狗狐狸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它的表皮被风干,肌肉和内脏已经高度腐烂。
“嘿嘿,嘿嘿嘿……”
这时候,我们的耳边又传来了老妇人阴瘆瘆的笑声。
老猫刚才那一枪打穿了她的眉心,此时正有黑色的液体从伤口中缓缓流淌出来,散发着和狗狐狸一样的腐臭。
她在笑的时候不断抖动着肩膀,在她背后,一条绵柔似的巨大尾巴也随着她抖动的频率快速颠簸着。
狐仙,说真的,自从人妖两界合并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们了,像小范那种修行千年的碧眼狐狸,也只能称作妖,离仙还有一些距离。说起来,狐仙一族是九天九地之间最强势的一群散仙,虽然因为一些命理上的原因无法修成大道,可在凡间这个地界也算得上是呼风唤雨的大拿。
可眼前这只狐仙却已经死了很久了,而在她的体内,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操纵着她。
我望向老孙和桃舞,他们两个也是一副疑虑重重的模样,显然也没能看出其中的门道来。
除了我们三个,此时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副全神戒备的表情。
在小屋外的这片空地上,只有已死的狐仙不时发出阴森的笑声、狗狐狸不时强烈地震颤几下,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像是一座座冰雕,一直僵持着某个固定的动作,在寒风的覆盖下,我甚至很难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老猫用枪指着狐仙,左手还攥着一颗手榴弹。郑洁一手控制着金丝锁,另一只手臂夹着步枪,枪口对准狗狐狸的脑袋。刘辉和米兰达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死死盯守着小屋的出口。
至于罗中续和曹炎斌,这两人自打冲出来之后就一直躲在老猫身后,我现在特别后悔带他们两个来。
等等,老章和王鹏飞到哪去了?我刚才明明看见他们两个架着罗中续和曹炎斌一起出来的。
我用胳膊肘顶了老孙一下,低声问他:“看见老章和王鹏飞了吗?”
老孙愣了一下,朝四周观望一圈,顿时惊叫一声:“卧~槽,老章和小王呢!”
刘辉立刻回头对老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眼角朝屋门的位置瞄了一眼。
看他那意思,老章和王鹏飞在冲出来之后又折返回去了。
我和老孙对视一眼,老孙朝我点了点头。
话说你跟我点头是几个意思?
见我没有任何动作,老孙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嘛呢,赶紧去吧他们两个弄出来啊。”
我白了老孙一眼,两步就冲进了屋子,当我从刘辉身边闪过的时候,刘辉惊呼了一声,想要伸手拉住我,不过就他那速度,连我衣服边都碰不着。
之后刘辉不知道对谁说了句:“坏了,东家进去了!”
然后就听见老孙说:“没事,不用管他,他死了你们的佣金照付。”
然后就真没人管我了。
大~爷的!
此刻满屋都是那些血红色的飞蛾,它们以某种奇特的规则围成一个似方似圆的队列,在屋子中央盘旋着飞舞,粗略估计,这些血蛾的数量应该在五位数到六位数之间。
之前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身上还散发着血色的荧光,可是现在,这些赤红色的蛾子却在黑夜的笼罩下变得极难被肉~眼察觉,而且它们在飞动的时候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老章,王鹏飞。”
我试着叫了一声,从墙角的位置立刻传来一阵含糊的“嗯嗯”声。
听这声音,应该是从老章嘴里发出来的。
我用手拨开那些围在墙角附近的蛾子,才发现在墙角的位置有一个狭窄的小~洞,此时老章和王鹏飞都挤在里面,老章被挤得直翻白眼,一边还要腾出一只手抵住王鹏飞的头,王鹏飞此刻的表情极其狰狞,正呲牙咧嘴地瞪着老章。
我伸出手将他们两个扯出来,又在王鹏飞的脖子上搓了一下,王鹏飞猛地颤抖几下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不停地干呕、喘粗气。
周围的血蛾在我们的头顶上飞来飞去,却没有一只靠近我们身前一米的范围。
对于血蛾来说,老章体内的纯阳血是一道坚实无比的天然屏障。
我问老章:“你们两个怎么又折回来了?”
老章说:“刚才突然想起来咱们的设备和行李都还在屋里,就跑回来拿,可这时候王鹏飞也进来了,我看行李太多,想让他帮忙拿点来着,可还没等我开口呢,就看见这小子着了魔似的冲向墙角,当时还有几只蛾子贴在他的脖子上吮他的血。我想叫住他,可他跑着跑着突然就在我眼前消失了,可把我给吓一跳,然后我就赶紧跑到墙角那边去看,就看见他整个人缩在洞里,长着一张大嘴,那些蛾子就扑棱棱地往他嘴里飞。我一看这还得了,赶紧驱散了蛾子,然后就伸手去拉他,也不知道这小子中了什么邪,猛一用力把我也扯进洞里,然后又贴上脸来对着我的脖子就下嘴啃。”
“你看看,”老章指着脖子上的咬痕,一脸无奈地说:“要不是我拼了老命把他顶开,估计血管都被咬穿了。”
我和老章同时看向王鹏飞,就见王鹏飞干呕了大半天,突然从嘴里吐出两只死蛾子,臭得要命。
王鹏飞看着血蛾的尸体,一脸轻松地长出一口气。
从自己的嘴里吐出这种东西,但凡是个人都得恶心半天吧,他竟然松了口气。
不过算了,其实今天中午喂他吃下续命丹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小子的心智绝对异于常人,如果换作别人,死而复生之后应有的反应该是什么?兴奋、激动之后,至少是欢呼大难不死或者对我说句谢谢吧,可这小子也是像现在这样长长松了口气,然后拉着我们几个聊了一下午家常。
这次也是一样,还没等我开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就招了:“之前我是看老章急慌慌地回了屋,还以为他中了幻术,我也是怕他有闪失,就跟了进来,可一进屋就感觉脖子上针扎死得疼了一下……后面的事我就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特别渴,特别想喝水。”
听到“喝水”这两字的时候,老章的脸色变得有点发绿。
哥们你那哪是想喝水啊,明明是想喝血!
不过这种事毕竟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王鹏飞却指着地上的死蛾子说:“这花纹我见过,老山炮脖子上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纹身。”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老山炮脖子上有纹身?很显眼吗?”
王鹏飞立刻点了点头:“老山炮人长得白净,那个纹身是黑色的,就纹在喉咙左边,特别的显眼。”
在飞蛾的双翼上确实绘制着一个鬼脸图腾,鬼脸上有九道沟壑,每一道代表了九曲黄河中的一曲,这种图腾我知道,画得是九曲黄河鬼,代表的是千年前华北一带最为兴盛的盗墓门派——黄河派。
虽然黄河派如今已经没落到了极点,但“一曲一手艺,一字一传承”的传统还没断,而老山炮原名周豫山,就是黄河派的豫字辈传人。
黄河九曲之中,豫字辈传人最精通的就是驱虫养虫。
也就是说,这屋子里的血蛾是周豫山放进来的?
不应该啊,要知道周豫山也算得上是倒斗界的一只老狐狸了,除非他傻了,否则绝对不会在自己养的蛾子上绘制出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图腾,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些蛾子是他养的似的。
而且周豫山的档案上说得很清楚,说这个人行踪诡秘做事小心谨慎,为人诡诈不讲信用。
说白了,他是一个既聪明又小心的人,而且经常得罪人,仇家众多。
难道说是有人在陷害周豫山?
也不对啊,就算是有人在陷害他,也不该挑我们这队啊,因为之前进山的那些土夫子根本不知道这次行动还有第十小队。
这时候我又想起了老猫。
我们这次招募的所有土夫子中,论辈分,周豫山排第一当之无愧,论身手和背后势力,只有老猫稳稳压他一头。
今天这场局,难不成是做给老猫看的,为了让老猫和周豫山反目?
不对,这样的假设根本毫无意义,再说了,除了小队内部的人,也没人知道我们把老猫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