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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阴寻仙 九 明天

大河出现在眼前,阻断前路。河水宽广平缓,显得尤为幽森。

目光看不见河的对岸是什么,只有霞光在河中泛起微微波澜。燕云陌看着河面,水中的影子清晰明澈,如若镜中人。

“这是否是蜃楼之人迟迟不曾探寻鬼雾峰的原因之一?”他向桑海询问,声音沉着。

“如你之前所说,巫坛高手不尽,这虽不能挡住一些真正高手的脚步,却也是原因之一。”他回答,并不否认这一阻碍。

燕云陌抬手,指尖气劲吐纳,流光在河面上空穿梭。却在瞬间淡去,直至消失。

他目光一紧,微皱眉头,这道劲气足以击穿石壁,在这水面上空却只能穿行数米。“你发现了。”身后的男子目露赞赏和欣慰。

他不等燕云陌回答就接着说道:“这河水上空有着一道天然的屏障,难以强行穿过。”

“这些年巫坛去采茶叶用的方法呢?”他问道。既然部落里有幽梦茶,就有人踏过冥河,穿行了这里。不然怎么能把百里外的佳物带回部落。

桑海不语。他起步向前走去,冰霜在脚下蔓延,水面上气温骤降,从他的脚开始,大量冰霜向外侵袭,他脚步所过之处,水面尽数冻结,他整个人在冰面上前行,如履平地。

燕云陌紧紧的注视着他的身影,缓缓开口道:“这就是巫坛密术?”

男子点头算是回答,并未对此做多解释。只是开口道:“在这片水面上,如果强行从上空穿过,会被四周的气流压成血泥,据说这是一种天然成型的禁空咒,只能从水面上踩过去。”

燕云陌跟在他身后,脚下的冰面坚硬如铁。在瞬间强行结冻河水,他从未在世内见过这种术。

“过了这里,再有片刻,便是鬼雾峰。”桑海的话语低沉,从前方飘入他的耳里。

已是夜里,蜃楼部落中心,篝火将四周照的通明。

蜃楼里的众人将整个空地挤的满满的,今晚夜很黑,且有夜风不时吹过,掀动空地四周的篝火,火焰随着风浪呼啸,在木架上荡起阵阵火星。部落上空,有黑云随着夜风走动,在整个部落上空回旋。

雪铭和桑田站在人群中,在此时的气氛中毫不起眼。

祭礼已经开始,那个巫坛的老人在闭目沉思,被选中的三千蜃楼男女跪在地上向夜空朝拜。

“洒兽血。”老人开口吩咐。有巫坛子弟将事先准备好的恶兽血液泼洒在那三千名男女身上。

“今夜祭礼,不同往日,时隔百年,巫坛再次招收弟子,借今夜祭礼,以兽血为引,助三千蜃楼子弟开启远古灵智。”人群中,桑田悄悄告诉雪铭。

雪铭有些错愕,鲜红的血撞击在无数人的身上,然后溅落流淌在地面,像是雨后堆积的水滩,却显得触目惊心。夜很黑,云层压的天空紧贴地面,风啸,黑云动,似乎头顶上的这片天空要在此刻塌陷。黑云在天,兽血猩红,蜃楼的气息在这一刻完全改变,之前的空灵大气一扫而空,女子下意识的抱上双臂,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老人抬头,目光透过云层直视远方,他的眼里,一朵小花在飞速转动,且未曾停止。

燕云陌跟在桑海身后,脚下的冥河水尽数冻结,似乎显得比之前还要平静幽森。

“燕兄,今朝易过,不知明天我们会如何?”桑海缓缓前行,冰霜跟着他的脚步前进。

燕云陌低着头,桑海的话传入他的耳里,平淡而遥远。他仔细揣摩,像是年幼时学堂夫子的斥责,令人寻味。他想了良久,才开口道:“明日,我们还在路上。”

他记得小时候,他经常坐在家里的楼头上,大禁城外淫雨霏霏,徒然有行人匆匆而过,满身的雨水滴落,在天空下惊鸿一瞥,如是街道的过客一样短短一生。

那时候,他想的没有这么多,会偶尔想起明天,却从未想起明天,有时候会期待明天,却并不明白明天。

他喜欢坐在高处,但和高高在上无关,他喜欢眼下的美好景致,喜欢雨水侵染过的岩石,喜欢夜色里亮起的灯火。他经常在楼顶静坐一夜,看落雨行人,看夜色灯火,看天上繁星遍野,那时候的眼中,没有太多不堪,没有悔恨执着,甚至没有明天。

有时候,他坐在楼顶一夜,雨水就落一夜,落满天街小巷,落满他的肩头衣襟,他看着雨水打湿小巷,打湿城外的满城桃花,那时候并不觉得心酸。

心思在游离,脚步却在默默前行,幽森的河面虽空旷无边,但是已不知不觉走到尽头,桑海一如既往的前进,双脚已经落在对面的河岸,而他停步在河水上空的冰面上不在前行。

桑海转过头来看他,有些费解,有些理解。之前所过之处已是雾霭朦胧,不见来路。

燕云陌已在原地停驻,脚步不在前行。他记得那年他十一岁,正是儿童刚过,少年刚起,心中的世界便是眼前,没有深宫帝皇,没有边疆战士,更没有世外蜃楼和仙台神祗。他在楼上看的困了就下楼去休息,每每有母亲煮的姜汤给他驱寒温暖,不时会有父亲的斥责关心,那时候他除了开心并不觉得有其他感情,也许,是他当时不懂。

经常穿行在城中街道,看来去行人和杂技灯会,他都是一个人。他记得小时候并没有什么朋友,也并没有在意道朋友的可贵,也许是他不曾刻意追求,也许他不知道他姓燕,也许他并不知道别人知道他姓燕。有时候,默默的,慢慢的,他也渐渐习惯,渐渐忽略一切不在常理。

那段时光,他过得很平静,却也很朦胧,却也有些不好不坏。

他在城中游荡,在城外的桃林里穿行,直到不知道多少岁,直到遇见她。

她红衣清瘦,她泪雨梨花,她神情落寞而黯然。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落寞而黯然,桃花和风雨在他们之间洋洋洒洒,让他内心一时触动。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只是初识,甚至只是匆匆一眼,甚至未来的及说一句话语。便如此,匆匆而过。

只是从那以后,他甚至连自己也未曾发现的内心深处,多了一抹影子,且未曾拉长也不曾模糊,而在时时凝聚。

现在,他早已忘了那时少年几许?忘了当初感觉。

他很大了,但少年时的毛病并未改变,很长一段时光里,他都会坐在楼头,看行人雨落,看星辉闪烁。直到有一天,他在楼顶已经坐了一天,已经困意来袭,他起身向楼下走去,像平常一样默默转身,然而,却在惊鸿一瞥中,他瞪大了双眼,甚至有些不敢置信,有些激动难平。

他也许连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一个人的静坐,已经悄悄的变成了两个人。他的天街雨落已经变成了一个人潜意识的惊喜与等待。

他从楼顶上一跃而下,若如流星坠空,惊艳而紧张。

“你……”他华丽丽的出场,却让她除了说出了个‘你’字外,就只剩下和满街人相呼应的惊讶与目瞪口呆。

他呆在原地,一时窘迫,相顾两无言。他无奈,原来,上次的相逢,并不算初识,原来,她并不记得他,原来,只有他记得她。

他无奈,也有些失落。

他忘了当初是如何走出窘迫的,只是再后来的回忆里,每每都只有摇头轻笑。也许是有些悲哀吧,但现在想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一种幸运。若是当初不是情愫早已衍生,又如何是相顾无言,若是真是一个陌生人如此荒唐无礼,又怎会只是相顾无言。

他记得从那以后,他再未独自上过高楼看景。

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会经常遇见她,在一些偶然的不偶然的场合,他感受着内心中一次次期待的和不期待的惊喜,在流年时光里流连忘返,不胜自喜。

天启城外的护城河畔,历来便是大禁的桃花乡,走在这里,他想起了初次相遇在这里,她红衣飘摇,憔悴损,让他内心一时触动。

“你在啊?”他看着花树下的女子,大声问道。有些胆怯,有些脸红,这些突然而来的情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女子看在眼里,轻轻一笑点头。本是他期待的回应,可是一时现实,到让他无法自己。

也许,这便是每个少年共有的心性。

大禁朝一统天下数载,燕氏之名比他想象的要强盛,不知何时,他在军中甚至朝堂,早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他的内心并不自喜。这时候,会不时想起明天,明天将是一番如何景象?明天她会不会还去桃林?他觉得自己一时突然想了好多,突然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他身为军人,然而在城外的日子却要多于军营,他辞去了一身官职,徒步向桃林走去,那一年他已不再年少。虽然他依然年轻,

但是岁月洗心痕,世态湮梦娇,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同小时候,他发现自己要是再不走,说不定就真的要老死在军营或朝堂。

因为同大禁相比,他的内心深处,还有和她一起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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