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山,黄昏归去,蜃楼大地也迎来了又一个黑夜。
这场蜃楼同欢的宴会也终于拉开帷幕。
蜃楼虽是以部落的形式自居,但是一些生活细节也同大禁相差无几。同样有消费和娱乐的场所丰富着人们的生活。蜃楼人民无数,像这样的宴会,也不可能是所有人都一起出席的,要想所有人都参加,便需要分开来庆祝。主宴设在了蜃楼最大的酒楼里,所出席之人自然是各个方面的翘楚,而其他的人,也都分散在周边的酒楼里。
而燕云陌们几人所要赴宴的地方,自然是主宴的地方。这家酒楼的名字叫做相见欢,牌匾似乎已经有些陈旧,但这却更加彰显着它的历史与地位。牌匾上的三个大字以草书书写,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尽显锋芒与霸气,却也有一种淡出尘世的气质与之矛盾。据桑海所说,这行题字,是在多年前一位客人所留。
到他们几人走入楼里的时候,酒楼上已经有很多人来到多时。这其中有刚刚通过祭礼进入巫坛的二十个蜃楼年少,也有隐世多年的巫坛老人,令燕云陌有些惊讶的是,那个之前化身他域的银发老人竟然也在这里,且看样子,也已到达多时。
而他们一行人却是有些迟到的意思,这倒是令他颇为不好意思。不过以他多年前在大禁军营里的身份,又经常赴皇家盛宴,基本的自我倒是还在。
他们一行人的到来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大多数都是笑着向他们点头,却也并未激动到上前对他们左拥右抱,想想也觉得那样未免过于虚假,而这样的随和反而真挚了很多。
只有巫咸一直在自饮自酌,对他们的到来不惊不喜,冷淡如初。
燕云陌和桑海向老人点头致意,而老人也只是很随意的微微点头,算是对他们的回敬。而以他那样身份的人,做到这一步,也恰是最好不过。
所谓宴会,说的俗气点,就是大家聚一起,吃一吃,聊一聊,然后回家睡觉觉。
不过说来这场宴会也当真丰盛的很,比起大禁神朝的皇家盛宴也逊色不了几分。桌上多以野味为主,之前进山的猎人也当真打到不少好东西,熊肉,鹿肉,更有一些世外特有的生物,反正是因有尽有。连燕云陌这等人物,也是连很多菜肴见都没有见过。
雪铭平常是个话匣子,而今夜确实安静了许多。就连燕云陌,面对如此多的菜肴也是没有多少胃口。只是不自觉的倒满酒,一杯一杯的空腹下咽。这种感觉像是多年前他在天启城内,和那个男子自顾自对饮的景象,只是相隔如今,却是过去了太久的岁月。
桌上的人很多,除了桑海和桑田,很多人他都不认识,只是隐约记得在不久前曾和其中的人喝过酒,且一醉到天明。只是这些人都叫什么,他却是不知。
而正在他回忆的时候,却有人专门端上了几个菜肴,立马吸引了他的眼球,包括旁边的雪铭也是亮起了眼睛。因为他们都认出了这是大禁朝满汉全席里的几个菜肴,而更让他苦笑和心酸的却是,那其中竟然还有两碗大禁草民特有的水煮面。
他抬头看着来人,想笑,想出言,却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来人先行说道:“知道公子和姑娘是世内的人,怕是吃不惯蜃楼里的菜肴,所以特意做了两道大禁的小菜,让公子和姑娘体味一下家乡。若是做的不好,还望公子莫怪。”
来人身姿婀娜,面上朴实善良,她如此说话似是怕怠慢了贵客,倒是让雪铭有些手足无措。燕云陌起身接过菜肴,轻声道:“多些大姐费心,倒是让燕云陌有点受宠若惊了,哪里会觉得不满意。”
来人微笑,朴实如她,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到男子的话语,于是只好将饭菜放在他身前,便继续跑到后方去忙了。
燕云陌和雪铭看着眼前的水煮面,内心复杂万千,似是所有的乡愁,和蜃楼人民的情谊,都在这一碗热腾腾的面里,让人感动,却又不知该如何动碗。他们看着旁边的蜃楼人民,深深的行了一礼。
不一会儿,他们便吃完了所有的面,连汤都没有剩下,燕云陌还好,男子饭量本就大,而雪铭一个女子,却也将一大碗面吃了个干净,到最后更是打了两个饱嗝,旁边的蜃楼人民轻笑,叫她脸红不已。看着他俩的风卷残云,若是知道的人还好,若是被不知道的人,或是愤青的书生看见,一定会感叹这世界又多了两个饿死鬼。
期间在他吃的正香的时候,桑海却是又说道:“燕兄,慢点吃,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旧伤还未愈啊?要不要……”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燕云陌也不顾满口的面,就打断他的话,说道:“嘚,我吃完就去找神医。”
如此情景倒是叫旁边的蜃楼之人面面相视,无法理解,而知情人士却是早已笑弯了腰。桑田边笑边拍着雪铭
的背,而同样吃着面的女子却是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桑田的衣服,口中更是急切的说道:“水,水……”
这段快乐的插曲似乎也渐渐冲淡了最后仅剩的一点哀伤,其间有人问了他们大禁的点滴,而燕云陌也如实相告了他们一些关于世内的生活,有些好奇的故事却是引起了许多蜃楼之人的一阵向往。
幽梦树回归了蜃楼,燕云陌知道,这是所有蜃楼之人开心的根本,也许从此,他们就可以告别天灾,从此安稳的生活下去,也许只是他们的理想。然而无论怎样,对于大禁或仙台,于他们来说却仅仅只是好奇,这些毕竟没有关系到他们切身,如今问来也只是那股新鲜感而已。
燕云陌知道,今后的一切并不是谁可以左右的,蜃楼的灾难或繁荣,桑海管不了,他更管不了,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快乐,让她能够快乐,经此而已。或许他也会在有时候,希望天下一切都像现在这般安详,可是他知道,这些都不现实。
夜已经很深了,有些人已经醉倒,而有些人却还在强撑着身子,努力让对方先倒。也有人在此时趁着酒劲高歌,表达内心的喜悦,但是在这深夜里听起来,却是更像狼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周围的小朋友。
佳人美酒,似乎永远都是个和谐的话题,而舞蹈更是助兴的必备,像极了多数男人向往的那句歌舞升平。
而令燕云陌惊讶的是,眼前的这段二十四桥明月夜,却变成了两个人在跳,一个是桑田自然不用说,而另一个却是变成的雪铭,这到是叫他瞪大了眼睛,更是口中称奇。
酒意本就醉人,但舞蹈更醉人,一场舞罢,直接是跳翻了一群人。桑田的舞跳得有多好,燕云陌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只是雪铭这丫头,竟然也是跳得有模有样的,到是真的撞鬼了。
此时还在醒着的人已经不多了,而巫咸却绝对是这些人中最清醒的一个。他并没有和燕云陌几人坐在一桌,只是和几个同样来自巫坛的老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其实于他这等人物来说,辟谷之术已经修炼到极高的境界,估计连续一两个月不吃不喝也没事。
燕云陌几人走到老人的桌前,轻声说道:“之前危机,多些前辈出手相助。”
他向老人表示致谢,表达感激。对这样德高望重的隐士老人来说,最普通的话语来的才更直接,过于委婉和拘泥,都会显得有些做作。
老人点头,伸手示意他们坐下,只是对于之前的相助,绝口未提,像是此时早已忘记。
而让燕云陌感叹的是,这些隐士老人的心胸,真的是他们不能揣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