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深入了很远的距离,自从过了坠鹰崖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在黄沙中发现一具白骨,是不是可以证明这里是真正的生命禁地?
桑海身上的长衫黯然失色,本是浅灰的颜色,在风沙和夜色的洗礼下更显灰暗。
“我不相信条路上只有沙漠,也许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食物用完之前走出这里。”四周的风声很大,似乎要把他的声音掩埋在风声里。
燕云陌站在他身旁,远处的天边已经慢慢发亮,他的身影在夜色里就像是沉睡百年的孤单,和着整个大漠相比,更是渺小的如同堆积成整个大漠的无尽沙子。
他对桑海说道:“也许,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天光悄悄明亮,太阳从天边射出一抹白光,慢慢驱逐尽整个大漠上的黑暗。这样的夜晚短的可怕,短到有些人还未入眠,短到有些人还未梦醒。
风沙渐小,但依然在不停的刮着。整个大漠再次化身成一个金色的国度,圣洁不染,到处都充满了光辉,但绝对没有一个人愿意置身在这种境地。
人在一种不明的境地里警觉性会比平常高很多,越容易感知到危险,越容易被周围的异动惊醒。
桑田和雪铭在阳光降临的一瞬就跟着睁开了眼睛。
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继续起身跟着桑田向前走去。金光迎面而来,刺的双眼有些恍惚。
这片沙漠很荒凉,荒凉到有些死寂,他们走了这么远,没有见到任何生命的迹象,没有仙人掌,没有白刺,没有任何沙生植物。头顶的天空中只有一轮白日,而脚下的大地上只有延绵的黄沙。
而当他们在这片沙漠里又迎来了两个黑夜之后,终于在黄沙中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是一些深埋在黄沙中的骸骨,被风沙侵蚀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在这片黄沙中被深埋了多久,有些部分已经渐渐石化,脱离了骨质,像是一些绝种的飞禽和异兽,但却没有一块属于人类。
跟着他们前进的距离,黄沙中的骨头也慢慢的多了起来。
燕云陌说道:“这样至少可以证明这里之前曾存在过生命。”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但在他们看来,已经过了几年之久,一览无余也许风光无尽,但也同样枯燥无味,如果一个普通人待在这种环境下,没有被饿死也绝对会闷死。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行走的速度已经远远高于之前了,因为如今他们背上的包裹已经慢慢干瘪,而眼前的枯骨无疑给了他们希望的曙光。
“若无意外前面会出现生物。”桑海边走边说道,他的脸在阳光的暴晒下已经有些发黑,加上身上的长衫满是纤尘,倒是显得颓废的多。
眼前的沙漠终于慢慢开始改变形状,不再是之前的单一散状和一览无余的平坦荒凉,现在终于慢慢凝结成一些比较成形的画面。
眼中还是黄沙,但此时的黄沙要变的规则的多,而在他们眼前所出现的,就是一片黄沙堆成的城墙。燕云陌看着眼前的景致,微微皱眉,这样突出显眼的景致出现在这荒凉的沙漠里,叫雪铭都有点不敢相信。
燕云陌上前用手指触摸墙壁,沙壁坚硬如岩石,虽然是由沙砾堆成,但却不像大地上的沙子一样细腻分散容易流动。黄沙凝成的城墙并不是很宏伟高大,甚至有些破败,但经过满天的金光照耀,却显得十分辉煌,像是一道天然的风景,亮丽而出尘。
沙城坐落在整个空旷的沙漠里,就像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但是又真实的存在着。
说是一个城,只是一种比较大概的说法,只是因为它像一个城,但又不是城,它没有城门,没有守卫,墙壁也不是很高,周围都有可以进入的洞口。燕云陌们放缓了步伐,慢慢走入了城内。
城中并没有别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黄沙,只是有些墙壁下有阴影笼罩,比起外面的无边金黄要暗淡了几分。但这城中却并不阴凉,黄沙本就聚热,再加上如今围成的堡垒,更加显得闷热,活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燕云陌走的异常小心,他不能确定此地安全与否,但他内心隐隐有些感觉叫他不安。
这里面的兽骨似乎要比外面的还多,甚至有些已经直接裸露在地上,堆积在城中各个角落。兽骨不同人骨,一般而言无法给人恐惧,但此处越到里,里面的兽骨越多,而其中有些骨头怪异的可怕,有的像是人形,但却生有双翼,有的似是鸟躯,但却长着牛角。埋骨于此处的生物种类庞杂,但是没有一个是世内所有。
桑海指着其中这一具仔细的说道:“那具骨架,双翼断裂,额骨上有一道很深的裂缝,明显不是死于自然,它的骨架其它地方完好,若是你在黑夜里看,会发现这里的每一具骨架都带着微微的透明,那是他们死后,体内所积蓄的强大神辉的慢慢绽放。还有你们看,它的翼骨虽然断裂,但是并没有直接散架,依然连接在一起,若是普通的骨头,早已被风沙侵蚀干净,而这些还保持着原本的摸样,这说明这具骨架上有极其强大的道则流动。”
燕云陌看了半响,这里的兽骨无数,很多都还保持着完整的形体,这些骨架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里的每具骨架上都有一道致命的伤口。
“无法看出年份,但可以保证,这些兽骨不是死于这个年代。”
世内和世外所用的纪元各不相同,世内从大禁统一诸侯以后,就一直使用大禁历,现在不过过了三百多个年头。而世外则使用蛮荒历,相对而言要比大禁历悠久很多。
燕云陌所说的不是这个年代,自然指的是大禁历,那么如此说来,以他的判断,这些兽骨只少已经沉寂在这里三百多个年头,而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什么骨头能够在大漠里历经风沙和烈阳三百载有余,还依然不朽?
至少这种生物目前世内没有,而桑海也并未在世外见到过,也许巫坛里面有,也许一些巫坛的老人见过,但这并不代表他见过。
而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这些异兽,是因何而亡,是什么东西将他们尽数伏诛在此?
如果是人,那他该有多强大?如果不是人,那又是什么?
这片沙漠完全变了样子,再也不是一览无余的空旷,而是多了一些形形色色的变化,有沙子堆成的大山,有沙子组成的岩层峭壁,甚至还有一些沙子组成模糊的动物。
但这些,无论是沙城也好,兽骨也罢,甚至是山丘和岩层,这些都是死物,毫无生机可言,除了给他们的视觉带来一抹复杂的色彩,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他们依然需要水源,需要食物。
他们过了一座沙城之后,又穿越了无数座沙城,他们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这样的风景,但这一路的兽骨始终未绝。
直到他们再次穿过一座沙城之后,眼中出现的风景叫他们耳目一新。
似乎有些诧异,但又有些惊喜,有些心旷神怡。
绵延的黄沙金黄,一直延伸到目光的尽头,像是一道金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大地。金色的地毯上有无数的红色小花点缀,像是由绝世神将以他的鬼斧神工费尽无数个日夜精心雕琢而成,又像是由天上织云的神女一针一线细心刺挑而出。
美丽异常。
这像是世间最美丽最宏大的配饰。
极尽的细致,极尽的奢华,比大禁皇城的装束还要富饶,比蜃楼巫坛的古朴还要大气。
那些红色的小花,是满天无尽的沙漠玫瑰,红的似火,红的艳丽,红的妖异。
这是一片花的海洋。
红色的小花开满整个视野,开在这片荒凉的沙漠上,就像是装饰碧海蓝天的浪涛与云朵,那样完美的契合。
热风悄悄吹过,顺着他们的发间一直吹向眼前的无边花海,热浪轻轻摇起花叶,摇起花朵,摇起整片花海,这一刻,天空下的这片大地哗然了,无边的花海迎风而动,似乎整个沙漠都在此时燃烧了起来。
天空下的人看的目瞪口呆,天空下的风浪轻抚,吹的忘乎所以,似乎连四野的无尽金光也不能夺走它的光芒。
只有整片花海在风中燃烧,烧尽凡世罪恶,烧它个天荒地老,烧到整片荒漠都在为它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