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子清也随着他们踏入学堂,喧闹的学堂顿时哑然无声,只有尧子清的脚步声。
他到了一个学徒身边,那个学徒看起来极其紧张,尧子清拿着文书,拍了过去。
那个人顿时抓着自己肩膀吃痛的喊叫,可下一秒自己的声音就被尧子清那可怕的眼神给吓没了。
尧子清举起文书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学徒,“你方才干了什么?”
那名小弟子恐慌极了,他道:“师……师傅,弟子什么都没有……”
干字未出口,那个弟子就又被尧子清的文书狠狠地打了一下。
尧子清断然道:“在我面前,不得狡辩。”
墨灼看的楞楞的,心里还想:“嚯,难道不是你要问的?这怎么就变成狡辩了,真是个母老虎,啊不,是公老虎。”
自己想完,还窃窃的偷笑,这一举动被眼睛锐的尧子清看到了:“墨灼。”
墨灼一紧张,险些原地栽倒,“啊啊……是!”
尧子清冷眼瞥过,“好笑么?”
“呃……”墨灼被忽如其来的低音吓到汗毛竖立,“师……师尊,嘿嘿……”他尴尬的笑道。
尧子清不理他,转身上前面宣布道:“今日全部学徒加抄弟子规十遍。”
底下寂静一片,没有人敢出来反驳,只有墨灼心中暗暗的想着:“这是人干的事儿?这是人干的事儿???”
看起来尧子清今日心情并不怎么好,不过看到大家都跟着挨罚,墨灼的心里还是平衡了不少。
他渐渐变了,从一开始说想看到尧子清那温柔的笑容,到现在满心里都是对其的谩骂。
他是个识相的人,这个人不给自己好脸色看,那么自己又为什么要热脸贴冷屁股呢?那不就是自己找罪受么?墨灼想着自己又不傻。
每日的早课不算多,尧子清那四个重要的徒弟也需参加,而其他学徒则是只有早课时间要见到尧子清而已,剩下的大可交给泽灵山其他仙师处理。
墨灼等人也不小了,他们定为十八岁时可出师,反正学的也差不多,老待在老虎底下,等着被吃吗?那可不存在,现在的墨灼变心比什么都快,他想赶紧出师,然后自己下山游历、闯荡。
早课一结束,尧子清道:“墨灼,林雨歇,华亦难,江时楠。你们四人随我来。”
那四人闻声而起,乖乖跟着尧子清出去。
一路抵达泽灵山主殿,尧子清身体笔直,不曾看过旁边一草一木。
身后的徒弟却与其有明显的反差,左看看右看看就跟没有见过世面一般。
这不怪他们。这里的草都可有花儿的芬芳,特殊的灵山似乎赋予了花草生命一般,有着神韵。
风一吹动周遭绿树上的叶子,那树木特有的清香便随着风儿飘走。
墨灼不懂花花草草,转身对着江时楠问道:“时楠师弟,这花是什么花,这树又是什么树?”
谁知尧子清直接回道:“鸢尾花和柳树。”
墨灼呆滞,“……诶?师尊?”
尧子清微停脚步,道:“怎么?我可有说错?”
他笑了笑,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花花草草,于是应付着说道:“当然没有,只是很意外师尊居然会回答弟子问题。”
他嘿嘿一笑,而尧子清看了顿时恼羞,“弟子有问,身为师傅为何不答?”
“那师尊,找我们来什么事啊?没事我还要回去修习呢。”墨灼这小子机灵着道。
尧子清停住脚步,转身掷地有声道:“墨灼,以后你表字无凉。我取的。”
这突如其来的表字,着实让墨灼惊讶,久久没有平息内心激动的心情,他险些想要大喊大叫,想要抓着尧子清的手腕道谢。
说起来,他的确没有表字,而且因为没有什么父母他也什么都不懂,什么表字名号之类的东西他都是从书中学来的。
而此刻,站在眼前的白衣仙人,他的眼神如此睥睨却又是清高。他不冷不淡的又说了一句:“墨无凉。”
墨灼思索着,逐渐流露笑意,“无凉无凉……跟我的名还真配啊。”
尧子清问道:“可喜?”
墨灼自然是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喜欢喜欢,师尊取的,必须喜欢。”
尧子清点头道:“那便好。”
“不过师尊,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墨灼高兴之余还并没有忘记正事。
微风轻轻吹过,带起仙师的衣摆。
尧子清的睫毛长长的,眼神锐利中却也带着温和。不过随即就能直接显现出冷艳的姿态来:“墨灼和林雨歇你们俩个靠边站。华亦难,江时楠,为师要赠予你们两把武器。”
墨灼一愣,然后调侃道:“嚯,这俩个人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获得武器?太偏心了。”
“…………”
华亦难怒道:“墨灼你别血口喷人,要不是师尊,你会有上等神器?!”
墨灼吐了吐舌,欲要继续吵嘴架却被旁边的林雨歇阻止。
尧子清进屋里去拿了两把武器出来,都是刀剑,给江时楠的是一把长长的利剑而给华亦难的则是一把砍刀。
江时楠眼睛里放光,抚摸着刀柄赞叹道:“好霸气。”
华亦难貌似有点不满意 “砍……砍刀?师尊,我不想……”
尧子清言简意赅道:“你适合。”
华亦难看似很为难,“可……”
尧子清不理会他的意愿道:“曾看你修习时刀法更胜一筹。而且,你有力气。”
“……我???”他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能现在撒气。
“噗……”墨灼实属憋不住,不禁笑了出来。
林雨歇一慌,忙捂住他的嘴,“师哥别笑,嘘。”
可墨灼却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你给我闭嘴!”华亦难气急败坏的呵斥道。
说着华亦难拿着那把砍刀就打算追赶墨灼,果不其然,又大又重的砍刀直接被华亦难拿起,墨灼一惊慌,跌了一跤,手下意识的抬起却召唤了那两把利剑挡在自己面前。
“铮——”
墨灼眼睛似乎放光,道:“嚯,这么厉害?”
他说的是自己的利剑。
尧子清无语一阵:“华亦难,不得胡闹!”
江时楠在一旁看的尴尬,只能微微一笑,“哈哈……”
“嘁,笑笑怎么了,是师尊先说的。再何况说你力气大不是夸你嘛,那么激动干什么。”墨灼动了动筋骨道。
林雨歇浅笑一下对华亦难说道:“师弟,算了吧,不要在师尊面前闹。”
尧子清几乎坐视不理,他不乐意多管辖二人关系上的问题。而后他看着江时楠,接着说道:“江时楠,你的武器是把长剑,样子是仿着墨灼的剑做的。因为你们二人的灵力不是很强悍,所以不得进入那危险境地。”
另一方面来说,尧子清这么做也就算是在保护江时楠和华亦难了,何况墨灼和林雨歇都差点没有撑住,若是没有尧子清在指导,那可能最后的结果无法想象。
“墨灼和林雨歇留下,你们俩可以去修习了。找时间为师会查。”尧子清发令道。
江时楠和华亦难异口同声道:“是。”
墨灼道:“呃……我为什么还要留下?”
尧子清道:“你们二人,在当时混沌之时,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师尊是指……?”林雨歇问道。
墨灼没搞明白,“哈???”
“血祭时是不是用错了血?”
果不其然是尧子清,干脆利落,简单直接且言简意赅。
不过这话问的,当真是有些许奇怪。
墨灼想了想,当时的确很乱,也受伤了,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对劲。
他记得林雨歇说自己早上还召唤成功过,那怎么可能是用了自己受伤而流的血献祭的呢?墨灼觉得尧子清肯定是想错了。
林雨歇踟蹰道:“可是早晨弟子还能召唤……”
墨灼也应和道:“是啊师尊,你可别妄下定论啊。”
“……说为师妄下定论,你还不配。闭嘴。”尧子清傲岸的性子此刻又尽数体现。
墨灼忽然觉得不对劲,“唔……唔唔!!!”
他伸手一个咒印直接封住了墨灼的嘴,墨灼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可怜巴巴的放弃挣扎,乖乖听着。
尧子清道:“林雨歇,你把手伸出来。”
林雨歇彳亍不决,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尧子清,“师……师尊……?”
尧子清依旧厉声喝道:“手伸出来。我不想说第三遍。”
林雨歇也是怕尧子清,他这冷漠样子不近人情,一般人难以招架,都只会对他产生畏惧。
林雨歇乖乖伸手,仔细一看他手上还有残余一点点的血痕,只剩下一点点的一道痕,估计是一擦就没了。
尧子清命令道:“擦掉。”
林雨歇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墨灼倒是觉得好奇,凑上去看,在尧子清和墨灼的注视下林雨歇颤抖着将手上那一丝血痕擦去。
墨灼这回是彻底懵圈,“……!”
他想发声,尧子清看了也给他解开禁忌。
墨灼带着诧异的情绪问道:“师弟啊,你这手上没有伤,留着血痕干什么?不嫌恶心吗?”
殊不知,他说的这恶心的血是来源于自己身上。
尧子清的语气带着威胁,却也给林雨歇保留了几分面子,“是你承认,还是为师说出来?”
林雨歇深吸一口气,深深鞠躬:“……对不起。”
“诶???”墨灼惊诧着。
尧子清道:“林雨歇,你可真是聪明过人,上梁不正下梁歪。”
墨灼可能还没了解情况,他看到尧子清这么骂林雨歇,心里有些不爽,那好歹也是自己师弟,于是反驳道:“师尊,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弟呢,他做错什么了!?”
他几乎是用吼的,这倒是让尧子清瞳孔一缩 第一次从墨灼身上看出来对尧子清的极其不满,也第一次看到尧子清那似乎被人吓到了的模样。
他有话不会直说,类似于我是为了你好这种话他更是不可能去说,本来要解释的事情尧子清顿时失去了耐心,转身挥袖远去。
此刻看着远去的白衣仙师,墨灼再也不觉得那是一个神明,再也不觉得这个人有多么的好,再也不像曾经救回他时一样。
渐渐的,在墨灼心里尧子清这个人变成了顽固不化,妄下定论还污蔑别人的人。
墨灼白了一眼,“啧,师弟你起来,他都走了你还认什么错。”
林雨歇支吾着,“我……”
墨灼道:“行了别说了,我带你回去休息,你今天就别陪我修炼了。”
林雨歇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可却被墨灼顶了回去,那说出真相的勇气瞬间没了。他对尧子清感到很抱歉,可是他又想享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墨灼对他的好。
于是乎,误会便开始延伸,怨念在心中萌芽。
墨灼之前还说的想看到尧子清笑容的这句话,已经亲自被自己毁灭了。
日后此人只会更加孤傲,与墨灼针锋相对。
而林雨歇却日益与墨灼的感情好起来,二人什么事都形影不离。
其实那一天,本来快要解开的误会,若不是墨灼太过心急,尧子清说的话太过薄凉,那分明就是马上水落石出的事情,而如今貌似就一直误会下去了,那件事也被慢慢遗忘了原委。
其实当天墨灼的血的确因为受伤而不小心溅出,一时不注意林雨歇就误用了墨灼的血完成了血祭,当时的早上还能召唤是因为林雨歇手上还有残余的属于墨灼的血,而当那血液干涸且只剩下一点点时,法力失效。
所以确切来说,这把弓也应该是墨灼的。可是目前他一直认为是林雨歇的,而林雨歇貌似也没有要拿回的意思,他好像很喜欢。
林雨歇他隐瞒了,尧子清也好像闹别扭一样对墨灼很刻薄,而且貌似不想管那件事了。于是误会就这么展开,就只有墨灼还蒙在鼓里遗以为自己是对的选择。
而那个神器,本应该是属于墨灼的,阴差阳错大家都认为林雨歇才是主,可是他从未用过这个神器,只用自身灵力聚集的灵流当做攻击的法术,而那把弓似是被珍藏起来,外人碰不得自己也不去拿。就这么陈列着。
似乎尧子清也没什么耐心,何况这把神器未出现的时间有点久了,自己也都快忘了林雨歇有个神器,每日就看着墨灼胡乱挥舞双剑,他每天都会大骂着严格看管墨灼练习。
这一日,阳光格外刺眼,烈火焚烧着每个学徒的耐心,最躁的绝对是墨灼。
墨灼扎着马步,头上顶了一碗水:“他疯了吧,这么大的太阳让我们练习。”
林雨歇提醒道:“嘘,被听到了又要挨罚了。”
尧子清还在一旁管教其他早课的学徒,所以还暂时未注意到墨灼这边。
于是墨灼声音丝毫未减退,“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太不道德了,已经快到灯会了,到时候我参加不了,跟他没完。”
谁知尧子清已经到他面前,嗓音清冷的说道:“你说跟谁没完?”
“当然是……诶诶……师……师师师,师尊???”始料未及的墨灼连话都说不明白。
尧子清手持棍子,墨灼顿时急了,他慌慌张张地道:“师尊,师尊,你听我狡辩,啊呸,听我解释,弟子我……”
他一个没站稳,碗摔落到地上,碗里的水带起地上的一些泥土,沾到了尧子清的衣摆。
那件白衣瞬间有了污点,而尧子清最讨厌的,则是白衣被弄脏。
尧子清黑着脸,手上青筋突兀,却不作声,“……”
墨灼心里道:“完了啊……”
谁知尧子清拍了拍衣摆,连打都没打墨灼便走了,他继续去管其他学徒,而也随之迎来了那些学徒惊奇的目光。
墨灼也懵了,他心里想道:“怎么回事?这几日不是天天针对我?不是打就是骂的,今天怎么回事?乏味了???”
林雨歇也凑到他旁边,“墨师哥,怎么回事?”
墨灼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我也不知道,今天好像忽然就……”
林雨歇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莫不是气急了罢?”
可闻言,墨灼却没好气的说:“气就气,我气死他。反正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了,到时候我第一个走。”
果然他还是变了啊,江时楠在一旁看到还有点不解的问道:“师哥何时对师尊这样了?”
华亦难骂道:“别管他,那家伙就是两副面孔,装给谁看。”
墨灼耳尖,听到后反驳道:“谁像你阴阳怪气?我才不装,师尊他本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我说他有什么错吗?”
…………
顿时一片安静,众人纷纷看向墨灼,而墨灼注意到这个氛围,他向前看去,发现尧子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皱着眉头看着他。
“……师尊,那个我开玩笑的,你信吗?哈哈……”
墨灼尴尬的挠了挠头,也有些心虚了,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貌似骂的过分了些。
尧子清一闭眼,浅浅的吸了口气,转身道:“……信。”
可接下来他却是有些失落的走了。
顿时大家议论纷纷,墨灼也懵了。
江时楠一向不多说,但这次也感觉到不太好,“师兄,你怎能说师尊薄情寡义呢?”
华亦难喝道:“墨灼,你可真大的能耐!”
“就是啊这人,尧仙师怎么会培养出这种徒弟……”
墨灼修炼不下去了,他一摔碗就道:“……给我闭嘴!”说完他就转身与尧子清的相反方向走去。
林雨歇想追上去,他喊道:“嗳,师哥!”
江时楠一下子抓住林雨歇的肩膀:“林师兄,算了。墨师兄应该自己反思一下。”
林雨歇有些担心,可他却也停住了脚步。
尧子清本是想带墨灼去解释一下之前的事情,可是一听到墨灼说的那些话他就忽然来了气,现在他在自己屋内榻上,他自己都觉得对自己所作所为无言以对。
尧子清不断自嘲、贬低自己道:“尧城啊尧城,你果真还是一点都没有变,跟那么点的小孩计较个什么劲!?”
那个少年应该是讨厌极了自己吧,不然他为何能在人前人后这么说自己的师尊呢?要知道墨灼以前虽然淘气了些,但他懂得尊师重道,而且看起来不太讨厌尧子清,像是很想黏着他的样子,可如今却忽然……
关系好像拉远了,就在那一夜之间。是不是墨灼误会了自己什么?还是说墨灼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样的师傅?
毕竟平日里对他的责骂不少,鞭打更是比其他学徒要多很多,而且貌似出气就拿墨灼出,如若华亦难和墨灼打起来,那尧子清肯定要怪到墨灼头上。
尧子清心中对自己低喃,“我这师傅当的当真不如。”
可像他这样的人却被捧上了神坛一般。
估计自己在墨灼心里已经是道貌岸然的模样了吧。他觉得很抱歉,可是不善言辞更不善道歉的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更何况,他也没有错。
尧子清本想忍一时风平浪静,可他却越想越气,最后干脆不管了,气冲冲的去了后山腰。
这段日子泽灵鸟在与尧子清做任务时受了伤,于是尧子清便再也没有召唤泽灵鸟出来,而除非情况迫不得已需要它的力量,否则是绝对不会乱召唤的。
让泽灵鸟好好休息倒也是个好选择,每日在尧子清肩膀旁边飞着也的确怪累的。这一点尧子清倒是做的周到,可他却是在泽灵鸟受完伤后才醒悟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