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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师千百度 第15章:幸与君初识,愿余生同舟

尧子清在榻上,越是想起,越是痛心。

有那个一个人,忽然的出现。那个人惊艳了他的岁月,印刻在了骨髓之中,是哪怕挫骨扬灰都在所不辞的存在。可孤傲底下卑微的他不敢去靠近,怕被熔化。

在没有到泽灵山之前,在没有遇墨灼之前,他虽功成名就但心底里依旧浑浑噩噩。

每日等待的父亲也已经无望。

开着青楼用妩媚姿色勾引那帮小人的母亲在他心中也早已丢失了原貌,那人死了。

他那个时候开始就没有多少时间上的观念,有些时候会想起父母,但他脑海内却只是飘过几句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话。

“父亲和母亲昨天就死了,”他会想完这段话之后又忽然清醒过来,但却不记得真实的日子,“或许是好几天前。”

基本上每一次都是在心中呢喃,偶尔会说出口,眼神空洞的可怕,泽灵山内的弟子修士们都觉得他阴阳怪气的好生吓人,但却无人敢说出口。

尧子清现在正与心魔斗争,倘若赢不过,那他也无可置疑的会跌入深渊。

门外还有一个人在乘着习习凉风仰头等待屋内人的召唤,而自己却好似处身与水深火热之中,几乎快崩溃。

他是仙尊,是万人景仰。他不可能倒下。

尧子清与自己挣扎起来,他痛的快死了也没有出一点点声响,生怕门外的墨灼听见。

他随手拿起桌子上削水果用的小刀,对准手,残忍的刺向了自己的手背。

顿时一股清凉之意上脑,而后却又是手背上传来的阵阵刺痛。

他缓和了很多,比起心脏,手背上因刀刺而产生的痛感不算什么,他终于清醒过来,那恼人的蔷薇花也不再作祟。

汗流浃背虽犯不上,但尧子清也的确出了很多冷汗。

现在的他又陷入一个绝境。他该怎么收场?这满手的血和带绯红血液的小刀该如何隐藏?

他本身手臂上的内伤还未好,方才也只是情急之下做出的举动,现在一反应过来也的确很疼。

想着走一步是一步的想法,尧子清跌跌撞撞下了床,他走到自己柜子旁开始东翻西翻想要拿出纱布。

由于动作幅度的缘故,他把血沾的屋子里到处都是,尧子清先是粗略的包扎了自己,尽可能的做到不看出破绽。

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这屋内状况又怎能解释,难道就只有命令墨灼在门外待一个晚上吗?

想了良久都觉得这是个荒唐的举动,他可是墨灼的师傅,怎可能做这种天地不容的事情。

于是,心中虽然不愿却也有了一个想法。

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然后对着门外尽可能让墨灼听见的喊道:“墨灼,你先回去罢。不必守我。”

听到这话的墨灼也没有多想,他本打算既然尧子清这么说了,那自己走便是,反正这么折腾到了下午自己什么都没干也挺浪费时间的。

结果刚要走,墨灼就听里面“咚”的一声,声音很大,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出来的声音,墨灼没有多想下意识的直接开门进去,却撞到了这样一幕。

一个人,狼狈的摔倒在地,手上还缠着纱布,榻上桌上文书架子上也都有血迹,而那个人居然是不可一世的仙师,自己的师尊尧子清。

墨灼吓得寒毛竖立,随即就立马上前扶起尧子清来,他现在修为虽足以扛起尧子清那轻飘飘的身子,但却怕碰到其他地方的伤而选择小心翼翼扶起。

墨灼强硬的让尧子清贴身在自己怀中,只是为了防止他二次跌跤。

尧子清想反抗,却发现那手背被自己扎的太深,使不起力气,而另一边的手迫不得已拉着衣物,免得被墨灼看清了那印记。

墨灼没有问他什么原因,只是觉得这个人真的令自己很无奈。

这几日的矛盾不断,去了一趟任务后居然把自己搞得满身伤才回来,他不知道这个人安的什么心,不过是一句道歉的事情为何要刻意避开。

既然他不想见我,那我偏偏让他看到我。

前一秒墨灼还未这么想,后一秒却如同报复一般在心中想道。

什么情感说不上,只是有些时候对自己的师尊很不满,以至于有些扭曲。

但他很识相,也懂得讨好人又不显露自己的假惺惺,于是乎,大家都觉得他既爱闹却又是个热心肠,大伙儿都是嘴上嫌弃着但心底里很喜欢墨灼这个小子。

尧子清看起来很虚弱,高高在上的模样在墨灼面前居然被褪去。

与墨灼初次相识时尧子清是仙风道骨,脸上无悲无喜,强大的气场教人不敢靠近。

但当时的墨灼并不害怕,他知道自己无依无靠,死了也没人记得。

于是死皮赖脸的赖上了尧子清。

墨灼还记得自己当时应该是讨饭时候一不小心弄脏了一个当官之人的衣袍,那污渍不过半根手指大小,却被那高官咬定了要赔钱才肯放走。

小墨灼当时哪里会有钱,他光是害怕,腿脚软了都没有说出一句话,那当官的还以为是个哑巴,命他身边侍从提起来吊打。

说时迟那时快,墨灼看中一个间隙立马逃走,可当官的那个人不想就这么完了,他气不过,命侍从去追,结果墨灼跌跌撞撞到了泽灵山山脚下那个侍从才追上。

眼看侍从马上就要过来了,墨灼一眼看中尧子清,看他面相不像坏人才赖上,那个侍从没有轻举妄动,躲在草丛一看就认出来尧仙师,于是也就作罢,灰溜溜的逃走了。

当时墨灼心中又惊又怕,被尧子清抱走时他睡着了,那是第一次见面,也是墨灼第一次在一个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而那个温暖,竟是这被世人认作孤芳自赏的人。

实则,在墨灼的接触下发现此人冷面暖心,刚正不阿,不容恶留与人间。

“”

此为君子,心果真坦荡荡也。

“幸与君初识,愿余生同舟。”

那是墨灼来这里不久,与尧子清第一次去过落枫河之后写下的。

但他没有送给尧子清看,觉得当时字可丑,不愿给尧子清污了眼睛。而到了现在,他心性有些改变,也不愿将其拿出来,只是一直完好无损的保存着,而那句话更是被墨灼记在心中。

那意识不难,只是说:很高兴与你认识,这是我这一生最值得的事情,以后我愿与师尊同坐一条小舟,从此寄自己的余生。

可以说很喜欢这个人一开始温柔的笑意,和想要报答救命之恩罢。墨灼对他敬爱有加。

可后来渐渐的熟知了当地环境,段白寒等人的脾气也都很好,比较宠着墨灼,也就尧子清会对他发点脾气,但那些的确都是为了墨灼好。

他不闻不问,将尧子清搀扶到了榻前,轻轻让他座下,然后墨灼自己半蹲下来看着尧子清的手,问道:“师尊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语气中带有一些不满与不理解,可尧子清的目光没有落到少年人的身上,他在不自觉的逃避。

“师尊,你怎么了?我早就觉得你奇怪了,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什么事?”墨灼哄着他道。

“关你何事?起开,松手!”尧子清喝道。

墨灼没有太强制抓着尧子清,他身上还有伤,墨灼可不敢碰上这个炸药。

“可是你……”

话未完,闻得一人呵斥,“谁叫你进来了?不是让你走吗?孽徒!”

分明是气愤与羞愧,但说出来时却因无力而显得语气上柔弱了许多。

“咚咚——”

有敲门声,门外还有好几人嘈杂的声音,仔细一听便知是他的其余三个徒弟。

“……怎么这个时候来。”墨灼嘀咕道。

不过看尧子清这架势,他也没法喊出什么了,虚汗明显,是紧张了。

墨灼无奈叹口气,“师尊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进来。”

说着他拿起一旁那没有沾到血迹的饭匣出门,他很小心的不让外面的人看到屋内景象,反手一掩门堵着不让进。

众人看墨灼从中出来是非常惊愕,连林雨歇看了都觉得奇怪,“师哥,你怎会在这里?”

墨灼不经意的笑了笑,“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喏,把这个送还给食堂,师尊吃过了。”

林雨歇愣愣的结果饭匣,脑袋像断弦一般懵在原地。

华亦难见了,直接要冲,墨灼心叫不好,抓住华亦难就对着林雨歇喊:“雨歇!你把你这个师弟抓着!”

林雨歇嗳了一声,赶忙拉过华亦难,而华亦难还在挣扎,脚差点踹到墨灼腿上去。

“师尊需要静养,他教我转告你们不用来看望他。”

墨灼编的一嘴好谎,但尧子清也希望墨灼把他们都支开。

华亦难不乐意,他叫嚣道:“凭什么你就能进去?你进去了师尊还不被你气死?”说着还对林雨歇反抗,“你把我放下来!!!”

墨灼抱胸看着华亦难,一脸讥讽,“可得了吧。雨歇,你和时楠把他带走,别让他撒泼。”

说完反应过来的墨灼还笑了一声,为曾想自己也会有说别人撒泼的一天。

华亦难气不过,但被俩人强行拽走,可能听到是师尊的意思,于是也并没有很执意要进去。

墨灼看着这三人远去,什么话也没说,倒是舒缓了一口气。

他轻轻推门而入,看到尧子清笑了一下,感到很无语。

“师尊我帮你收拾下屋子罢。”

墨灼初次到这里的那段时间除了苦苦哀求尧子清收自己为徒以外,干的就是打杂了。

所以对他来说收拾房间什么的游刃有余。

他不等尧子清同意就动起手来,不过一会儿就收拾好,而且用湿抹布将每一处血迹甚至灰尘都擦了个干净。

他一不嫌二不烦的做事,心里却是骂这个骂那个。

倒也不是对尧子清很大偏见,墨灼只不过是觉得好麻烦。

“要不是峰主命令我待着这里俩天,我才不会留下,连床都不给准备一张。”

可他虽这么说,却是心甘情愿帮着尧子清干了很多事情。

所谓的口是心非罢,他对尧子清没有多大偏见,经常也不过感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并不很讨厌却也很讨厌。

但那次就神器论事那一日,他是真的另眼看待尧子清了。

说他薄情寡义甚至妄下定论不可一世都不为过。

但这个人有些时候却正义到总是颠覆自己的观点。

大到其他峰的事情他都要出手相助一番,小到看见一条河畔挣扎的鱼他都要帮忙丢回到河中,归家。

墨灼也一样的,他被尧子清捡回到泽灵山,不是上天的庇护,而是那个人特殊的温柔。

那年明月初升时,与君相遇一眼陷,等闲识得眼前人,从此寂寥不沾身。

他收拾了大半天,才想起来尧子清身上还有那些凭空出现的伤,墨灼赶紧过去查看,尧子清却捂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碰。

“师尊,你这伤这样以后要留下疾的。我给你看看好不好?”

他刻意假笑,僵硬的连自己都觉得尴尬,但也是为了尽可能讨好这个烦人的尧子清。

壮士豪情与墨灼搭不上什么边,他没那么励志,可是义气却是不得不提的好,这个人因为曾经被人救过,所以对恩人情怀是极其看重的。

爱胡闹的人也有这样深情一面。

可此深情非彼尧子清那份深情。

他认为,墨灼或许只是对他感恩才那么好的,但他的那份,却是超越师徒间的爱慕。

扪心自问,为什么会成为这样?

不知道,可能是这个人太富有感染力了吧,欲罢不能的爱上却又要不断的在意自己是否表露出来。

若是表露了,就要及时收回,不可让别人也不可让墨灼看见倪端。

他在自讨苦吃,墨灼却蒙在鼓中。

最是深情贱,无应不到天明。

尧子清的那份爱太过保守又真挚,足以说他深情,可没有墨灼真正且认真的回应,他就不会有明朗的那天。

可即便如此,尧子清也不愿去说。

倘若他是女子,或许还可生有一点点勇气。但这爱上了与自己一样的男儿身……像尧子清这样的人定当难以启齿的,他死要面子,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就会身败名裂。

“师尊?”墨灼的声音划破寂静,尧子清又回到了现实中。

“不需要,滚出去。”尧子清依旧是没有给好脸色,冷冷说道。

墨灼蹙眉看着尧子清,心里的不满都可以堆成山了,但他没有说。

软的不吃,那就只好吃硬的了。

他说了一句“师尊莫怪”后就将尧子清那极力掩饰的手拿出来,墨灼看了看那纱布上还全都是血,而且未干,居然还在流淌。

难怪这脸色比以往还要惨白。

“师尊你这伤……又是怎么弄上的?”墨灼感到诧异,此刻尧子清已经百口莫辩,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有效,除非墨灼傻得可怜才会信尧子清那一点就破的谎话。

“……我不小心跌的。”尧子清一时间说不出借口,居然编造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尧子清心道这下真完了,墨灼脑子有问题才会信这种话。

可谁知听到这句话的墨灼只是怔了一下,随后又平淡的说道:“那也不能瞒着,伤势恶化就糟糕了,弟子帮师尊包扎好罢。”

墨灼不傻,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墨灼在刻意随着尧子清的借口走。

他不打破这拙劣的谎言,只是觉得尧子清高傲惯了,忽然慌不择路的被他人识破的话心中一定接受不了,但若是用这种傻子一样的方式应该还能抚慰一下他那脆弱的心灵。

尧子清更喜欢墨灼了。

因为这份胡闹里的温柔,眼神中的真情。

“造孽……”他在觉得可耻,在心中这样想道。

墨灼在房中搜寻一阵,他没有问尧子清,只是小心翼翼的寻找那人屋中的药物。

没有翻箱倒柜,但却也翻到了。

他拿着药物和纱布沾沾自喜的拿到尧子清旁边,褪下他那绑的粗略的纱带,看见了一道深深的刀印。

他忽而想起收拾屋子时看到的那把带血的刀,心中的想法也进一步被证实。

尧子清这家伙居然拿刀扎自己,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这刺的又是这么深……

墨灼感到汗毛竖起,背后一冷。

“下手真重啊……这人怕不是疯了。”他不当着尧子清的面说出来这种话,只是在心里默默调侃甚至揶揄。

他轻轻为尧子清抹药,那个家伙明明很疼却竟然没有一点点躲避,墨灼不经意间往上瞥了一眼才看到尧子清那快要将牙咬碎了的模样。

他不禁心中嗤笑,“倒是死要面子。”

上好了药物,墨灼为其包扎,一步一步悉心呵护着,尧子清也感到了久违的安稳。

窗外的柳树垂着柳条肆意拍打窗户纸,好像是狂风指使,又好像是在敲窗求助。

而尧子清的心也提心吊胆的如同那低低垂下的,发黄的柳条,四处碰壁着想要找一个可以让心安稳平静的地方。

但是也狂风掠过,他飞扬起来了,却不是出于本心,他是无助的。

悸动的心想要停下,却怎么也停不得。

他获得了一份多年以来第一次那么安心的感觉,可又好似瞬息即逝,他不敢多去感受,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恍如隔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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