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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师千百度 第12章:鸢尾无香却美

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可即便再近,他也看不到这个人的脸,阴森的气息笼罩了四周,他不得以逃脱,挣扎也无效。

那个人到了自己旁边,忽觉耳边一阵小风吹过,那个黑影好像对自己说了什么。

可是他却听不清,听不到,他想问你是谁,想问有何目的,可他整个人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什么话也说不了。

那个黑影离自己更近了,他蹲下来近乎要贴上尧子清的身子。

平常绝对不可能跟旁人这么亲密接触的尧子清怒了,可在这里什么喜怒哀乐都会化作无谓的挣扎,在那个高大的黑影看来,自己就是个即将要被吞噬掉的食物。

黑影忽然掐起他的脖子,这个时候的尧子清好像很痛却又好像无感,他尽可能的挣扎,但在那黑影看来,不过是一只扭来扭去任人踩踏的蚯蚓一般。

那个黑影掐着他的咽喉,忽然开口了,嘴角上扬,略显狰狞的笑被尧子清尽收眼底。

“师尊,你为什么要杀我?”

随着这段仿佛身处深山中的空灵的声音,他看到了一张完全跟纯澈不搭的脸,可却是那张自己最为熟悉的墨灼的脸。

“不,我没有……我不是要杀你……不是……!”

他一个激灵,从梦中吓的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早已从托腮的姿势成为了趴在桌子上的样子。心中庆幸好在没有人看见他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本想小憩一会儿的他结果还是不胜困倦而睡着,可他却未能想象自己居然梦到了这样离奇的场景。

是心中愧疚么?也许吧。

他一直把当时在习武场一冲动差点扼杀墨灼的事情记在心里,他心中有愧,可是没有勇气去跟墨灼坦诚相待。

一贯被世人吹捧的他到了此时却没有什么好作风。

这梦看似很长,其实也不过片刻。

可它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梦里颠倒了过来,被扼住脖子的是他自己,而那句像是飘在空中的话更是灵尧子清颤栗。

他无意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可却好像见到了血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已经没有了,手还是自己的手,上面什么也没有。

梦中出现的那张几乎一闪而过的脸,他看清了就是墨灼的,可是眼里却没有光亮,成熟了很多,陌生了很多。

他心中有一个可怕的设想。

那会不会是长大后的墨灼,而将自己曾经做的事情记恨与心,于是来寻仇?

尧子清不怕自己被爱徒杀死,他知道自己对徒弟虽然是想关爱,却总是打骂更多,被记恨也觉得是理所当然,可是他怕自己徒弟会长成为祸人间的罪人,仅仅因为是自己没能好好管教。

尧子清试着改变自己,却发现自打蔷薇入心,偏执就爆发,极短就显现。虽能勉强控制却经常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他在思考,这是否是对自己的惩罚,差点铸就大错的他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错事之后更不敢去面对那个人的心,他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姿态,最后也只能冷冰冰的丢给他一个眼神。

休息跟没休一样,尧子清也不再奢望自己能有个安稳觉,他觉得事不宜迟,决定趁着华亦难去采草药的功夫去极乐山主殿找白舒。

他一路没有多瞥过一眼身旁万物,喧嚣闹市,凋零之花,落叶归土。

春去秋过,冬日即来,可他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可以御寒,连自己那满当当的柜子里也只有初秋时节才合适的白衣裳。

他感到萧瑟的风划过自己的脸,孤独时都觉得这是利剑,刮得脸生疼。

他加快了脚下步伐,因为走在普通老百姓的人流之中,这衣袂飘飘的仙尊也引来了各路人的眼光,他感到很不舒服,一开始是加速走,到了后来干脆御剑飞向极乐山主殿。

本来不想那么张扬,毕竟他也算是人尽皆知,可他小看了自己在他人眼中的辨识度。

好在现在已经抵达主殿,殿门外有俩个修士守着,穿的不是普通的士兵的重铠,而是像尧子清一样类似的宽袖,灰中带红的衣裳,二人就守在门口。

尧子清记得之前还没有这俩个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守卫。

他走到门前,那二人拦住自己,“阁下何人?”其中一个人问道。

“泽灵山尧子清。”他言简意赅的回答。

“哦?”其中一个人眯着眼睛,“原来这位就是泽灵山仙尊尧仙师啊。”那个人看来是有所听闻过尧子清的大名。

“正是。”尧子清答。

“那就,更不能放你进去了。”其中一人抽刀在尧子清面前。

那股杀气弥漫在空中,傻子都能闻得出来,尧子清顿时警惕,但谅这两人也没自己强,倒也不是太放心上。

他拿出风魔,准备迎战,忽听背后一个沉着稳重的声音响起,“尧仙师,你这是……”

他回头定睛一看,白舒正愣愣的看着自己,尧子清默默将剑收回,不紧不慢道:“在下有事想与白道长谈一谈。”

他恭敬的弯腰,说过之后瞪了一眼旁边那个人。

死也不可能不记得,白舒左边跟着俞程悦,而那右边,就是李清浊。

尧子清没有给李清浊过多的眼神,他依旧自若的只跟白舒说话。

“如若道长不便,那尧某次日再登门。”

“不,现在就有时间。”白舒回应道。

白舒请尧子清进入殿堂,身后还跟着俞程悦和李清浊,而那俩看门的居然也进来了。

尧子清左顾右盼,而后说道:“白道长,这样怕是不妥。”

本就是应该闲人免进的场所,可这几个人却在没有任何命令的前提下随意进来,白舒貌似看着觉得并没有太大的毛病。

“没事的,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都是俞程悦的徒弟。”

“徒弟……”尧子清思索片刻,忽然向那俩个方才挡门的人看去,“顾兰泽,风泽宇?”

俞程悦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只有尧子清察觉到了,他警惕了几分,“白道长,此事不得与除你之外的人乱说。”他再次想要警告。

看尧子清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白舒也没多抵抗,他妥协道:“那……俞程悦你先带他们出去吧。”

俞程悦应声,那三个人都在笑,只有李清浊面色铁青,眼睛飘忽不定。

分明这么明显的透露出的恶意,难道就只有尧子清自己感觉吗?他不禁怀疑这个吧白舒是不是也有什么计谋,难不成是真傻吗?

看白舒好像对俞程悦他们完全没有防备心理,那他必然是极其信任他们,既然这样只能旁敲侧击,以免打草惊蛇惹火上身。

白舒摊手示意尧子清坐下,他回到位子上将摆的如山一样满满的卷轴收了大半,否则在文书堆里,连个头都看不到。

看来也不比泽灵山容易,白舒不禁对自己啼笑皆非,“惭愧,近日极乐山太过繁忙,文书还未来得及收拾。”

尧子清自己斟茶喝了一小口,用最简单粗暴的语言体谅道:“白道长,辛苦了。”

他左手端茶盏,右手拿着茶盖拨了拨茶水面,又喝了一口茶,细细在口中回味,尝出这茶与前几日的那个不是一种,不过味道却都是不错的。

对于尧子清来说,这样的清茶简直是他在消遣时最乐意品尝的美好,只让人不断感到惬怀。

品过茶,轻轻放下茶盏,“白道长,尧某认为,此次极乐山的中毒事件中的问题或许并非出自食物本身。”

白舒思考片刻,像是懂了,“你是说有人刻意的?”

“正是,敢问此山中可有掌握医术或者毒类法术的修士么?”尧子清问道。

“有是有,不过不可能的啦。”白舒这样回答,尧子清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尧子清道:“白道长,你知道我说的是俞程悦他们一行人吧?”

白舒迟疑一下,然后确定道:“是的,怎么了么?”

尧子清怔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忽然被这一句反问忘记了,“那……”

白舒道:“尧仙尊,你大可说出你的猜想,鄙人认为尧仙尊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定是有其根据的。”

听到这样的肯定,尧子清叹了口气,“惭愧,这也只是尧某的猜测。我觉得问题不出于食物,而是因为有人存心想对极乐山不利。”

白舒顿了顿,“尧仙尊意思是……俞程悦等人有嫌疑?”他对此不太肯定的说道。

“正是。”尧子清答。

伴随着话语声,主殿的大门被打开,相继进来了四个人,俞程悦带头,李清浊却在最后。

尧子清顿时警惕了起来,白舒道:“你们怎么进来了?”

俞程悦老奸巨猾,他神情看似很无辜,“道长,你不会真的要误会我们吧?”

“你们偷听!?”尧子清愤恨的吼道。

“反正是自家事,听了又如何?你说对吧,”他看向白舒,“白舒道长?”

白舒不知是真的傻还是假傻,这危险的语气他一丝一毫都听不出来,还应和道:“是啊,尧仙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尧子清别无他法,他舒缓了一口气,瞥见最后面的李清浊,心生一计,“李清浊,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们。”

他这样的命令让众人觉得奇怪,因为李清浊完全没有必要告诉尧子清事实。

空气静的可怕,只能听见潦草的喘息,大家都凝视着李清浊。

在众人的目光下,李清浊微微闭眼,道:“确有此事。”

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白舒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他自然是受不了,古铜色的皮肤上因愤怒而出现了红晕,“清浊,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跑到李清浊面前,晃着李清浊的肩膀,希望告诉他这是假的。

可是李清浊却貌似不想隐瞒,他重复道“……道长,确有此事。”

可能连李清浊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他一味地重复这句话,想必也有点后悔说出来了吧。

尧子清觉得是在意料之内,可意料之外的却是俞程悦竟是那么坦然。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轻快的笑,教人看了当真不舒服。

尧子清问俞程悦,“你不慌张么?”

俞程悦摇了摇头,似乎志在必得,“我怕什么?该怕的应该是你。”

目前来看,对尧子清最危险的人应该是俞程悦了,他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这么冷静,那肯定是还有后路。

果不其然,俞程悦指着风泽宇道:“道长,我徒弟他走火入魔了,我三番五次阻拦,可却怎么也不听。如若为了极乐山,我宁愿将泽宇交给你处置。”

听完这句话,风泽宇就一脸诧异看着俞程悦,他想辩解却忽然被俞程悦封住了嘴巴。

那法术并不起眼,灵力不怎么旺盛眼睛也不大锐利的白舒并没有看到,他当真以为风泽宇就是罪魁祸首,愤恨地望向风泽宇,“泽宇,告诉我,你用了什么奇怪的法术?让我山之人承受这番苦难?”

风泽宇不说话,他现在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俞程悦挡在他面前,假惺惺的说道:“据我所知,我徒弟他只是用了单纯的毒,不过比常见的毒剧烈一些,相信尧仙尊会作出解药吧?”

他目光落到尧子清那张怒急的脸上,一点畏惧也没有,笑的是那么气人。

尧子清忍不下去了,他旁边李清浊不敢再说,那个叫顾兰泽的又是一伙的,白舒连明辨是非的能力也没有,难不成他尧子清光是看着这误会蔓延吗?

他念诀,即刻召唤出风魔,那气场好似一只巨鸟挥舞翅膀带来的飓风,俞程悦的那些徒弟们险些被吹到主殿门口。

俞程悦勾了一下嘴角,“尧仙尊这是要在我山闹事么?”

尧子清手持长剑风魔,喝道:“既然你们不分是非,那也怪不得我。”

他这样说着,刚想发起进攻,那俞程悦忽而一笑,右手打了个响指。

动作幅度很小,以至于无人察觉,但尧子清却能感知到,因为接下来灼心的痛感便不断袭来。

他的风魔被迫又收了回去,想腾上半空却跌倒下来,往常的他白衣飘飘像是神仙下凡,可此刻却是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俞程悦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脸上表情依旧是尧子清见了都恶心的邪笑。他感觉到有人喊他,感觉到自己即将要昏,感觉到自己……好疼好疼。

这感觉像是挖心,把最宝贵重要且必不可少的心给活生生挖出来一样,痛到无法形容。

他不胜痛感,最后倒地昏倒,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知怎么发展了。

而他再一次醒来后,竟然已经是深更半夜,仔细一瞧,房间是熟悉的属于自己的房间。

“我这是……回来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习惯性动了几下关节。

“吱呀——”

轻轻的,房间门被外面的人打开,有一个少年端着一碗面来到屋里。

尧子清微微动了一下,发觉手臂处传来阵阵疼痛,那不是皮外伤引起,更像是一不小心摔错而成的内伤。

“师尊,你醒了?”进来的是墨灼,他的声音悦耳动听,笑似银铃,是能感染他人情绪的一个小少年。

尧子清下意识用手挡了挡胸口那图案,“嗯。”

“那吃点东西吧,听说你去极乐山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他将面端给尧子清。

那是一碗清汤面,段白寒让泽灵山食堂做的,看过郎中说是让他少吃些油腻辛辣。

尧子清一看就提不起食欲,他本想拒绝,岂料墨灼从背后拿出一包油泼辣子,递给尧子清,“师尊,你喜欢吃辣,可是峰主他不让啊。我就自己做了一些给你,这个很辣的,你肯定喜欢。”

墨灼不明白为什么想吃辣却不能吃,他觉得生病的人应该吃想吃的东西才对。

于是他偷偷摸摸来到食堂内部,随便抄了一盘油泼辣子。用了上好的朝天椒研磨成粉,再把芝麻啊孜然啊花椒之类的都放在一起,烧上一小锅热油,往上一浇,虽然呛了点,但尧子清肯定喜欢。

“你怎知为师喜辣?”尧子清接过油泼辣子尽数倒在碗里。

“师尊日记写的。”

此话一出,二人对视一下,墨灼好像觉得自己又惹毛尧子清了,他没敢躲,就站在尧子清面前,头扭过去一点,希望打的轻一点。

可他等了很久,貌似并没有等来那一次不小心看到日记内容的挨打,他睁开一只眼看去,尧子清正在盯着他。

墨灼小心翼翼的靠近,诧异道:“不打我吗?”

“我为何要打你?”尧子清边吃边问道。

听到这样的反问,让墨灼心里放下不少,他本还觉得自己肯定脑抽了找打,没想到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墨灼身上散发着一股树的味道,尧子清闻不出来,但大概觉得只有柳树和枫树了吧。

墨灼看着尧子清吃,忽然想起来什么,他出去了一趟,进来时手上拿着一朵紫色的花。

墨灼递给尧子清,还道:“师尊,这个花很好看,可是它却没有味道。”

尧子清瞥了一眼,直接无视继续吃面。

墨灼一脸茫然,心道这人怎么不讲情谊呢,让他自己一人尴尬。

不过想归想,话是不能乱说的,墨灼深刻体会过,只要多说错一句,那么这个人就会毫不留情地打你个皮开肉绽。

不能惹,不能惹。惹的倒霉的可是自己。

墨灼轻轻将这折来的花放到尧子清的桌上,他给尧子清行了个礼,道:“师尊,弟子告辞了。”

尧子清没有看他,微微点头。

说罢,墨灼踏门而出。尧子清心里却热的厉害,现在是深更半夜,可墨灼却为自己带来一碗热腾腾的面,还没有一点吝啬地为自己带来一大包油泼辣子,这些足以让尧子清的心自焚。

不知这算是墨灼无事献殷勤还是要干什么,但他真的有被感动,可不苟言笑不愿表达的尧子清对待墨灼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他只能做一些僵硬的动作来表达,可这终究不可能表达的淋漓尽致,甚至容易被误会。

尧子清的心,是为墨灼而燃的。

执念,因墨灼而生。

偏执,因墨灼而狂。

极端,因墨灼而显。

或许这个少年什么也不知情,可他却彻底的在影响一个二十多岁的自己的师尊。

尧子清知道的,墨灼对自己什么感情,且不说喜不喜欢,没有讨厌那都是万幸。

他用那温热的双手捧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可自己却用冰冷的手残忍的给他一次次的责罚。

尧子清感到愧疚,而越是愧疚,那蔷薇就越把这种感情放大,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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