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忍着魔音走的,结果不料自己耳根子忽然清净了起来。是有人给他施了法。
他看了眼林雨歇,还在迷糊着,那就不应该是他,再看看尧子清,看起来泰然自若,貌似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他一边觉得奇怪,一边却享受着这清净。
殊不知,尧子清耳朵和嘴里已经开始出了血,只是墨灼在尧子清身后,所以看不到罢了。他也不会想到尧子清会给自己用这种法术。
在他眼里,万人敬仰的师尊也已经不过如此了,觉得他是铁面无情,一点不懂世中温暖,冷酷到底的一个人。一开始印象中的尧子清分明是温柔,笑的那么暖心,而且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记性不差,这些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可是现在看来,他的想法观念有些变化了,他倒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师尊,简直就是把自己往死里逼,逼死了才好一样。当真残酷。
终于魔音过后,来到了山的中央,里面悬浮着大大小小的武器,多数为剑,而此刻林雨歇也慢慢醒来。
林雨歇有些朦胧的醒来,热意还未全部退散,说起话来依旧有些许吃力,“唔,对不起……添麻烦了。”
墨灼看见林雨歇醒来,大喜过望第道:“没事,需要我扶着你吗?”
林雨歇苦笑着推脱,“不必了,多谢。”
说着他起来看了四周,这一回终于是清凉,可却有好多武器在悬空着,所以也有了煞气。
墨灼扇了扇热气,“师尊,我们要如何才能得到武器?”
尧子清头也不回道:“选择一把与自己灵力相通的武器,然后进行血之契约,即可。”
“哦……是。”墨灼漫不经心的应答道。
大概意思墨灼已经明白,他率先一试,看到自己正上方的两把一模一样的剑,估计是搭配着使用的,令墨灼很是好奇,于是一个腾空便抓住了剑柄。
可是那两柄剑忽然吸住墨灼的手,怎么也放不开,而且好像还在吸食他的灵力。
这么好的刀墨灼可不乐意轻易就放弃,他死死抓住,然后开始与刀剑抑制。
墨灼感到灵力好似在被双剑吸收,却又无法挣脱,“呃……!”
蓝色似鬼火一般的火光飘荡在墨灼身体周遭,尧子清依旧不回头的给开了个法术,是个护罩,保护墨灼不被其他武器伤到而用的。
此时此刻林雨歇也去了,他拿上一把弓,通体纯银,把手上缠着的是黑丝,点缀着黑曜。
一番混沌过后,墨灼成功将武器收入囊中,而林雨歇也差不多。
此时此刻,这两把武器正式被俩人所有。
墨灼可高兴坏了,他大叫道:“太好了!这剑也太帅了!”
林雨歇也笑着,似乎有点欣慰和羡慕,“是啊,看起来是上好的武器。”
墨灼高兴之后,忽然瞥见尧子清的一点点异样,“师尊,你为何,一直不动?不回头?”
他其实早就奇怪,在进到魔音后便没有回头看过墨灼和林雨歇,甚至方才帮忙开法术保护二人时也没有回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灼把两把剑佩戴在腰间,然后想往前一探究竟。他的脚步声很小,尧子清才意识到,当他不准让墨灼过来时,墨灼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墨灼瞪大着眼睛,支吾之余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师……师尊,你……”
他看着尧子清惊呆了,耳朵,眼睛,嘴巴,几乎都在流血,有些地方的血已经凝固了,留下了血痕,而此刻嘴里还流下一点点腥红的血液。
尧子清不顾自己白衣被染红,慌不择路的胡乱擦了擦最嘴,然后又调整好仪态,刚想说话,墨灼抢先道:“师尊,你方才在魔音地界时没有开法术屏障么?”
他表现的很捉急,看起来很担心尧子清的样子。
可是尧子清却像是不近人情一般,呵斥道:“用了!”
墨灼不相信,他道:“那你怎会……”
尧子清别无他法,只好怒的扭头,打算回避,“再问无用的,我就把你丢到火焰山去!”
墨灼可算知道了他之前为什么会被一个屏障保护了,原来是这别扭的尧子清为他施的法术:“嗳,师尊别气别气,你看弟子拿到武器了,好歹高兴一下嘛。”
尧子清看了看那两把剑,微微满意的点头,怒意也算是消了大半:“尚可。”
…………
“师尊,对不起。”他猝不及防的道歉,让尧子清略显惊诧。
“……?”
“弟子不该与你您置气,不该……”
说着说着,墨灼就没有声响了。
不该什么呢?要把自己的那些龌龊且大逆不道的想法说出来吗?那可真是可笑了。
不过尧子清也没有多等待,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说道:“回去,在这里认错又有何用。”
见尧子清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墨灼也就开开心心摇头摆尾地应声道:“嗳。”
虽然尧子清心里不说,但其实看着墨灼这个样子,自己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林雨歇看着没有说话,然后他们三人又向着出口再出发了。
历经一天半夜,他们出来后已经子夜了,进时难关多,出时却是耗体力,生死峰此山可真不是浪得虚名。
传闻从前很多有名修士也曾是来到这里选取武器,且打出一片天地。
生死峰幅员辽阔,剑山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这里险峰陡壁很多,也应了此地的名。
黑夜里貌似有什么小东西在窸窸窣窣,有声音。
墨灼问道:“师尊,我们要去找这里的峰主吗?”
尧子清点了点头,“嗯。”
语毕便往主殿而去,生死峰主殿是不关闭的,周遭总是有着火焰为其亮起,殿内富丽堂皇,虽然不是金碧辉煌的,但却也看似很富有,总之比起素雅的长夜山,差距太大了。这俩个就如同明显的反差一般。
一个有多高贵富有,一个就有多朴实无华。
说起长夜山,它没有耀眼的装饰,山内弟子也一直都是以修身养性为主,打斗实属不是他们的爱好,华亦难甚至从前还在尧子清看不到的地方私下里与师哥师弟们谈过,说这个长夜山还不如叫和尚成堆山。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长夜山并没有什么和尚。只不过是他们太心平气和,遇事冷静,一点也不捉急,且以吃淡食为主,见不得一点点的辣。作息规律,完全没有像泽灵山的墨灼这种作风的徒弟。
话归正题,尧子清等人很快进入主殿,生死峰虽幅员辽阔无垠,但是此地距离主殿也不过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毕竟离的不远,一会儿便到。
主殿门敞开着,俩个侍卫一左一右守在门前,看到这三个熟悉的面孔,知道峰主吩咐过便放他们进来了。
一进殿堂,尧子清率先挡在前面,怕是有什么不测的话他身后那俩跑的也不慢。
看到主殿王位上坐着的沐知夏,尧子清问道:“峰主还请为我等开放下山权限,武器已经取完,我们要走了。”
沐知夏点头答应道:“嗯,好,当然没问题。”
他刚想下令,可却看到了墨灼身上那两把剑。
“你……拿到了这个……?”沐知夏显然对墨灼感到惊诧。
可墨灼不知道有什么可惊讶的,他看着自己的新鲜武器,只是死死抓着,生怕收回去一样,“怎么了?”
沐知夏欲言又止:“……没事。”
墨灼再看看尧子清,看他没有什么实际反应,自己也就放心了。
毕竟尧子清身为泽灵山名师,可谓是博览群书,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既然选择的尧子清看起来还是那么坦然,那墨灼也便不那么担心了,觉得无所谓了。
然后沐知夏便带他们出去了,是亲自送,因为沐知夏很尊重,也很敬佩尧子清。这或许没有人知道,但从他的行为便知道其实沐知夏还是很崇拜尧子清的。
他们一夜奔波,乘风回到了泽灵山。
以往泽灵山徒弟们就用破木剑或是铁制剑的剑练武修道,御剑飞行起来也是比较麻烦,飞的不能太高,可是现在墨灼和林雨歇二人拥有了新的武器,而且是上好的神器,御剑这种事情就小儿科了。
墨灼的可以仅用一剑也可以双剑齐使,而林雨歇的是把神弓,注入灵力可以悬浮在弓箭上,也会起到一个御剑的作用。
夜深人静,三个人回来后各自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以免打扰他人。
…………
早上,清风徐徐吹来,透过窗户纸吹到了墨灼的脸上,微微的凉意让他从熟睡之中醒来。
两把剑还被放在一边,他看了须臾,信手一挥,双剑竟自动到了他的手里。
“神啊。”墨灼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神奇武器,霎时惊喜。
“这也太方便了。”他高兴的端详着自己的剑。
不过为何会随叫随到,这也归功于他以自身的血为祭,完成了与神器的契约。
生死峰中的剑山是自然形成,无人知道这里为何会有那么多武器,连现在的峰主也不知道,但是在掌握了情况后,此地被利用的很好,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大的动乱。
墨灼曾也好奇的去找过资料,可古书上没有对剑山的概念以及解释,所以他也就三分钟热度,立马把书一放,那些求知念头又灰飞烟灭了。
说他听话,也确实听,可是说他不怎么正经,也的确是不正经。言而总之,这个人极难评价。说什么都只是片面的,可以是墨灼单纯,也可以说他其实懂得很多。
从前有座泽灵山,里面有个名师叫做尧子清,哦对,那也不是很久之前。
这个地方的人名气在其他山其他峰都特别高。
例如尧子清的高傲子衿,墨灼的单纯傻样,林雨歇的稳重带调皮,江时楠的腼腆低调和华亦难的看起来温柔却毒舌。
这五个人估计是整座泽灵山内最出名的了,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好,有多厉害,而是他们之间的风趣和严肃,吵闹却温馨在感染着各个人。
相比这几个人,段白寒看起来就很低调,他是真的很像个长辈一样,不过脾气很好,民主主义,也提倡人人平等,不希望自己所管辖的山内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只要能够管好自己的山自己的子民,而且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青年才俊便够了,这即是他的夙愿。
关于段白寒,虽然看起来豁达洒脱,但他其实也还是有个不愿意与人说的往事。
一年仲春,本是花开时节,是万物复苏的好季节,可他却与家里人闹翻了天。
当时年少气盛,动不动就爱与父母亲顶嘴的段白寒一时不小心说错了话,可是以从前那般固执,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年,大概段白寒才十七八岁,他想着要经商,想当个普通人好好过完这一生。
可是他家世代修仙,父亲更是不希望到他这一代就这么断了,那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为此段白寒与自己的父亲大闹了一场,然后把自己锁在小小房子里置气了整个半天。
结果后来父亲破门而入,抡起拳头就是一顿毒打,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有反抗能力了,看到儿子的还手,也使得他对段白寒彻底失望。
后来段白寒的父亲死了,他那经商头脑也不不想使用了,他只想在一座山当一个峰主,无家可归或是不得归的年少有志的孩子都可来到此地,成为强大的存在。
他本不想修习,但是想起死去的父亲,怎么说也是因为病发而死,虽然有灵体庇护,可是还是没能熬过去。
那是段白寒最难熬的一个晚上,虽然自己对这个父亲并没有太多想法,甚至连伤心都没有一点点,可是他心里却是异常的不好受,辗转难眠之下,他做了个决定。
上山历练。后来就有了现如今的泽灵山峰主,有了这山上的一切。但他依旧认为,自己不是为了那个所谓的父亲而活的。他不想成为他的附属,他就是自己,有独立意识的自己。
后来的后来,他自成了泽灵山峰主之后,便再也没有从前的那种放荡不羁了,他沉稳了很多,也不再冲动冒失。
遇事会考虑周全再解决,人间正道的他不愿意看腐败的人间,誓死捍卫泽灵山的制度。
一开始他看尧子清也算是个可怜人,但看在尧子清脾性不好,也没有明说什么,就当是邀请进来了。
不过还真是邀请对了人,这个人是谁?自然是尧城尧子清,虽然世人不知此人还有个秘密的名字,可众所周知尧子清可是个人尽皆知的超强修士,百年一遇的奇才也。
有人常说段白寒捡了个大便宜回家,可每当尧子清在别的地方听到这句话,他都会以冷冽的目光瞪回去。他单纯只是觉得,这样的言论太过不尊重一峰之主了。
好歹是峰主,威望怎可少,可不能因为他看起来与世无争且为人温和就可以胡乱说话。
“咚咚咚……”较为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一大早就有人敲门?”墨灼疑惑了一下然后对着门喊到:“谁啊?”
“是我。”外头喊话的正是他的师弟林雨歇。
这泽灵山内,这几个人的声音,光是听就知道了。墨灼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床铺,后教林雨歇进来。
林雨歇踏入门槛,要比他自己的房间低一些,险些踩空。这个人从不登门到访,此刻墨灼也有些好奇他来的用意。
“马上早课了,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不行吗?”墨灼似乎看起来有些爱答不理。
林雨歇只是笑着,他说:“到时候很多学徒,不方便。”
毕竟不是什么麻烦事,墨灼也就答应了,行吧,那你快点说吧,我听着。不然到时候又要被师尊训。”
林雨歇忍俊不禁地道:“噗,你还怕被训吗?”
墨灼一听,急忙犟嘴道:“当然不是,我是嫌麻烦,浪费我这宝贵时光。”
林雨歇一笑,然后说自己的正事:“我很好奇,师哥你的神器是怎么使用的,我不大会,希望你能教教我。”
墨灼有点不解,“……这还用教吗?他不是很听话吗?”
说着他手一伸,灵力一聚,桌上那两把剑瞬间被吸到了墨灼手中。
林雨歇看呆了,他拿着手上的弓箭,先将其放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也试了一下,可却不尽人意。
他无论怎样凝神,怎样专注,怎样聚集灵力,都没法召唤得动。
墨灼托着下巴思考着:“莫非你没有血祭?”
血祭只需要一点点的属于自己的血便够,所以不应该出错的,这神器他也是第一次见,哪怕自己是大师兄也无法解答这类问题。这已经超出了墨灼的认知范围。
墨灼托着下巴呈思考状,“奇怪,没有血祭的话你应该连拿都拿不起才对。”
林雨歇也是叹了口气,他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啊,不知怎么回事,血祭我也已经完成,怎会出错呢。”
墨灼越想越麻烦,干脆不想,他拉着林雨歇就出门,“要不问问师尊吧,早课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走吧。”
他们一路赶过去,正巧在前面看到了尧子清,这属于迟到,可墨灼没有害怕,毅然决然的上前拉住尧子清的衣袖。
“师尊!”墨灼气喘吁吁,嘴角咧着。
尧子清一脸嫌弃地保持着距离,“别碰我。”
墨灼立马放开,待在原地懵了一下,“额……”
尧子清语气中有些愤恨:“你迟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墨灼卖乖道:“师尊,对不起。我今日是想早来的,可是遇到了些问题,还请师尊解答啊。”
尧子清不耐烦地讥讽他,“你和他怎么一天那么多事?”
尧子清看到后面的林雨歇,顺带就把他给说了。
林雨歇带有一些歉意,语调缓慢地说道:“师尊,师哥是因为我才晚到的。您不要怪他,要罚就罚我吧。”
尧子清冷哼一声,不屑一顾似的道:“……真是仗义。说吧,要问什么,莫要耽误太多时间。”
毕竟学堂还要一堆等着学习的学徒。
墨灼撇了撇嘴,不太乐意地说着:“你问他去,又不是我,我还被说。”
尧子清目光瞥向林雨歇,问道:“林雨歇,有什么事?”
“切……”一旁墨灼故作很小声一样以此表达不满之意。
可谁料虽然很小声,却还是让尧子清听到了,“墨灼,给我进去写罚书!”
“……啊???师尊,我……”
尧子清厉声道:“不准狡辩。”
墨灼忍着气,“……是。”然后便灰溜溜的进去了。
“你接着说。”尧子清回头道。
林雨歇的语气略微颤抖,可能是吓着了,“师尊,您可知这神器该如何使用么?为何弟子怎么也召唤不来它呢,”
“完成血祭后理应是可以的,多少年来一直如此。”尧子清娓娓道来,他总是乐意讲解历史。
“可是师尊,您看。”
说着他又做了一遍召唤,可那把神弓却无动于衷。
“你没完成血祭?”尧子清显然对此产生诧异。
林雨歇却是道:“当时在生死峰剑山上便完成了。”
“那你用的确定是自己的血么?”
“……师尊这是何意?”林雨歇的表情有些不对头了。
尧子清道:“当时场面混乱,可能武器选择错了宿主。而离你最近的便是墨灼,有一个设想,便是这把武器是用墨灼的血完成了血祭。”
林雨歇反驳道:“可弟子早上还分明召唤的动!”
“……什么?”
“就是忽然……就不听我话了。”他看起来有些可惜,又很无奈。
尧子清想了片刻,最终决定先让林雨歇别耽误正事,而这件事情由自己查便好。他说道:“此事可待研究,先进去修习。”
林雨歇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应了尧子清的意思:“是,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