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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太阳白太阳:第二次国共合作启示录 §四

东北军、西北军依照甲案向指定地点集结的同时,陕南的红军也开始向陕北撤退。这时候,国共双方重开谈判的可能性已经存在。

2月4日,***首先重提旧事,电告潘汉年,要潘邀张冲来延安商决双方各种合作问题。第二天,***即作出反应,通过张冲表示欢迎***在三中全会召开前去杭州见他。

***很希望早一点形成一个合作的书面协定。单纯从军事上考虑,眼下的情况比西安事变前更糟。中央军进驻西安一线,一旦***下令剿共,后果不堪设想。西路军只剩下几千人了,马步芳仍不停止进攻,这不能不使***忧心如焚。***看来,早一天解决中共问题,早一天去了心病。武力征服眼下不可,那就谈一谈吧。

过了三天,***忽然改变了主意,要西安行营主任顾祝同先和***谈出大概,尔后去见他。蒋在给顾的电报中指出:“我方最要注意之点,不在形式之统一,而在精神之统一,一国之中,决不能有性质与精神不同之军队。简言之,要求共同实行三民主义,不做赤*宣传工作。若同意此点,则其它易商量。”

***强调军队的精神实质,与他此时的心理密不可分。张、杨这次兵谏使他意识到了以前只注意形式所包涵的巨大危机。如果不统一精神理想,后果是什么他很清楚。在***这几天的日记里,我们可以看到他已决心把“共党非人伦、不道德的生活,与无国家、反民族的主义”根绝净尽。

以后的历史将证明,***从来没有找到机会完成这一心愿。

2月9日,张冲和***举行第一轮会谈。

第二天,中共中央在《致国民党三中全会电》中提出了五项要求与四项保证:“一、停止一切内战,集中国力,一致对外;二、保障言论、集会、结社之自由,释放一切政治犯;三、召集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代表会议,集中全国人才,共同救国;四、迅速完成对日抗战之一切准备工作;五、改善人民的生活。”“一、在全国范围内停止推翻国民政府之武装暴动方针;二、苏维埃政府改名为中华民国特区政府,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直接受南京政府与军事委员会之指导;三、在特区域内,实行普选的彻底民主制度;四、停止没收地主土地之政策,坚决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共同纲领。”不难看出,中共中央作出了重大的原则性让步。在这一电文中,我们再也嗅不出多少共产主义的气息。这是审时度势后的选择,是顺应历史潮流的明智之举,是以全民族的生存为最高利益而对党的利益的高风亮节的割舍,但同时又透露出来一股悲壮和苍凉之气。共产党的领袖们选择共产主义,到了三十年代后期,已具备了坚实的理性基础。尝试的时期已经过去,国家和民族存在的一切问题尚没解决,依靠国民政府的改良显然无望。然而,此时除了妥协,则别无选择。

2月12日,***和顾祝同依照以上条件很快达成一项协议草案。

也许这个草案来得太易了,双方都没给它以充分的重视。***认为蒋不承认这是合作,只当做红军投降,这样下来共产党就没有独立地位了,建议把谈判的规格降下来,以刘伯承出面谈。

***对中共中央的来电仍感不满,在给顾祝同的电示中强调:“八团兵已在一万五千以上之数,不能再多”,“其各师之参谋长与师内各级副职,自副师长乃至副排长人员,皆应由中央派充。”顾祝同接此电示,对共产党能接受这一条件深表怀疑,等了三天,才派参谋赵启禄约刘伯承谈话。刘伯承听完后,当即表示:“且不说什么主义,你认为红军编两个师八个团一万五千人合适吗?”赵启禄答道:“这是蒋先生的意思。”刘伯承与赵启禄有私交,开玩笑道:“黄埔时我和***教过的学生如今有多少个军长师长?蒋校长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

2月21日,国民党五中全会通过的《关于根绝赤祸决议案》称:“……共产党人加入本党后,竟食誓言,在本党掩护之下,初则对本党阴分壁垒,继则对本党多方分化……演成两湖之恐怖,构成宁汉之痛史,北伐大业,几致停顿。又复言创立红军,破坏本党干部,鼓动阶级斗争,夺取革命政权。”历数共产党的“罪行”后,提出彻底取消红军和苏维埃。

中共中央在此严峻情况下,被迫再次让步。2月24日,***提出的、得到中共中央认可的方针里增加了这样的内容:放弃共产主义信仰绝无谈判余地,但可以服从三民主义;取消共产党绝无可能,但承认国民党在全国的领导地位,如果国民党改组为民族革命联盟,共产党可整个加入;军队改编人数可退至六万余。

***笑了。在他看来,共产党一旦服从三民主义,政治障碍已基本消除。2月26日,他命张冲带着新提议去西安和***谈判。在这个提议中,***也作了一些让步,把改编人数加了一倍,两师八团变成了三师九团。在27日的谈判中,***提出红军最少改编六个师,上设一总指挥部,至少六万人。张冲为了不无功而返,以***高级幕僚的身分,给***透了这样的“机密”:“蒋先生一味压缩编制,并非轻视红军,只是怕其太壮大。我估计最多他只能答应编四个师四万人。”

***道:“恐怕不行。淮南兄,现今主要障碍已经消除,多一两个师真的就碍了大局?此事最终要蒋先生定夺,不如就这么告一段落。眼下我们河西和陕南的部队十分困难,淮南兄能否设法以解燃眉之急?”

***接到周恩来的报告电,眉头舒展了许多。***不再纠缠政治信仰问题,实在让他意外。在一切竞技场上,再没有比发现对手的致命弱点更值得庆祝了。军队?军队存在人民之中,只要时机成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党能取得合法性和独立性,其它问题都不复存在了。连日来,红军河西部队连遭重创,总人数锐减,实数差不多也可使对方接受了。3月1日,他和张闻天致电***,把改编人数调至五万。两日后,***再电周恩来,指出谈判的中心是取得合法地位,“把红军数目夸张太大,使对方恐惧,对于我们亦不利。”

***抓住了处理国共关系的纲。

3月4日上午,***与张冲就军事问题达成协议,红军改编为四师十二团。***不允此案,坚持三师九团。7月,***再作退让,电告***:“如蒋坚持三个师,亦只得照办。”

3月8日,周恩来、***与顾祝同、贺衷寒、张冲经过磋商,决定将取得一致的谈判结果形成文件,然后交***审核。

该喝喜酒了?是的,是该喝点酒了,但不是喜酒,老头子还没应允呢!这不是共产党一再让步,完全按蒋先生的旨意造出的孩子吗?他能不同意?别忘了,此一时彼一时!这酒还是叫解乏酒的好。

东北军并没按甲案调至甘肃,如今正坐着四年前撤离山海关的那些闷罐子车东调豫皖,让中央军当做战利品慢慢消化。杨虎城已感到有形无形的压迫,眼前只有辞职一途。红军呢?经济窘迫,已开始接受国民党每月的接济。***给韩复榘信中所说的“群小”嘀咕起来:“蒋先生,你这是何苦!你供粮草,把他们养得肥壮然后和你打太极拳,有你这么傻的生意人吗?刚刚死去的那个鲁迅,浑身长有反骨,有一句话却是可以听一听的:痛打落水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如趁热打铁,将他们收编,一劳永逸的好。”***再次食言,令贺衷寒修改协议再谈。贺衷寒当年是号称“黄埔”三杰中的一个,哪里不明白蒋先生的意思?两日后,他和顾祝同将修改得面目全非的协议草案推给***。

“无耻!”***说。

他只能在心里这么骂。外交家的词典里不收这种粗鄙的词汇。他冷笑,他大笑,他狂笑。笑过之后,问道:“苏区一分为三也罢,只字不提民选也罢,就是投降,把编制压至三万,还怎么降?”

张冲一看情形不对,说道:“这一案实在太不够格。顾主任,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祝同不说话,眼睛瞟着贺衷寒。

贺衷寒伸出拇指朝空中一指:“我是奉旨行事。”

***拿着修改案拂袖而去。以西路军安危胁我就范,太卑鄙了。3月12日,中共中央书记处电示***:“贺顾所改各点,太不成话,其企图在于欲使我党放弃独立性,而变成资产阶级政党的附属品”,针对两星期来国民党方面的步步紧逼,提出“应改换姿势”向之进攻,“在整个谈判中,必须坚持无产阶级党的政治立场,绝不能迁就”,要“申明西安已不可再谈,要求见蒋解决。”13日,中共中央再电***并转张冲:“顾、贺提案完全不能接受,因其带有侮辱性,已引起我方干部极大愤概”,前次“周提十五条,关于国民党方面,我们认为不满意,关于共产党方面,亦当须部分修正”,因此“谈判须重新作起,两星期内周回延安开会。”

从这两份电报的语言和口吻可以判断出:它们出自***之手。

一个问题跳将出来:中共中央对周提十五条是真的不满意?还是用一种所谓的谈判艺术?仔细分析上述两电文,不难看出,中共中央对***提出的十五条是真的不满意,如果仅是技术问题,用不着提出党性问题。如果仅仅是为了报复一下国民党方的出尔反尔,***就不会在三日后真的回延安。***所提十五条中,答应取消红军大学,答应遣散编余的部队。在他看来只要能在大的方面能取得合作,这些都是枝节问题。***的不满也正在这两点上,当然他和周的想法并无原则的分歧。他当时力主将军校保留,哪怕改名叫“随营学校”也好。有了这个学校,就不愁出不了忠于共产党事业的人才。电报是无法说清这些的。还有,编余的老弱病残,都是革命的宝贵财富,哪有随便答应遣散的道理?毋庸讳言,共产党的领袖们看时局的高度和深度并不那么整齐划一,要不然就无法理解“历史选择了***”这一命题。第二封电报发自西路军败祁连山的第二天,这就更加耐人寻味了。在这种情况下,***前去见蒋,不统一一下思想和口径,就无法在谈判中取得主动。

14日晨,***面带倦意,把中共中央13日来电轻轻放在张冲面前。

张冲看过电报,让***稍候,带着电报去见顾祝同。顾祝同暗暗叫苦,对张冲道:“这事叫贺衷寒弄坏了。老头子的电报只提了副佐问题,贺衷寒自作聪明改了太多!你去告诉周,根据原案再谈。”

还能再谈吗?***心不在焉地和张冲又谈了两天,于3月16日返回了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