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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作证 范小青文集1 §一

大婶婶是在七年前到刘家来帮佣的,那时候刘家的孩子还没有出世,现在刘小冬已经上学了,时间真是很快。大婶婶在东家做事情是尽心尽力的,这一点东家也是有数的。东家对大婶婶也不薄,在小冬上了学后,东家夫妇常常说,真是亏得阿姨帮忙,要不然,这个小孩还不知怎么把他拖大呢。这倒是一句真心话,东家夫妇生小冬的时候年纪都不轻了,他们是插了队,后来又考了大学,再工作几年,然后才结婚生小孩的。医生曾经担心这个孩子的出生不会很顺利,所以东家夫妇对这个孩子真是十分的疼爱,简直不知要拿他怎么办才好,他们身边没有老人,也不懂得应该怎么照顾小孩子,这一切,关于怎么养大一个孩子的所有的事情,可以说都是大婶婶帮他们做起来的。现在小冬虽然还不能算已经长大成人,但是他已经是一个小学生了,比从前也懂事得多了,见了人也知道要讲礼貌,放了学也知道先把回家作业做好了再玩。在小冬刚生下来不久,大家来探望产妇,见到他们家请了一位上了年纪的保姆,也有人是有一些想法的,他们认为年纪大一些的人,在生活上懂的可能多一些,但是在对小孩子的教育方面恐怕不是很理想,说有些老太带出来的孩子脾气性格就像老太太的样子,这是很伤脑筋的。这些话对大婶婶的东家夫妇也有一些影响,但是当时他们还没有顾及孩子的教育问题,急需要解决的是孩子以及大人的生活问题,所以也没有想到要换一个人来做,只是想到时候再看,如果确实对孩子的教育有影响,等孩子稍大些再换也来得及。可是大婶婶这一做就做得走不开了,不要说孩子根本离不开她,就是东家夫妇,这么两个大人,也觉得家里不能没有大婶婶。至于小冬的教育问题,在小冬还小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是有一点不如人意,小冬很任性,没有上进心,但是这也许并不是小冬一个孩子的特点,这似乎是这一代孩子的共同性。大家都说,我们的孩子也是这样,或者说我的孩子你们是没有尝到味道呢,既然是这样,那么小冬纵使有许多缺点,做父母的也是完全可以原谅。何况小冬的许多缺点在小冬上了学以后,家里大人也没怎么说他,他居然慢慢地也懂得什么叫自觉什么叫争气。说到底教育是教育,一个孩子的成长还有许多其他的因素,这恐怕是不用怀疑的。

现在小冬已经开始走上人生的道路,一切进行得顺利,东家夫妇觉得欣慰,他们感叹当初找人帮佣是找对了人,在同事和邻里之间,常常听说保姆的种种不是,也常常听说三天两头换保姆的苦恼,他们就越是觉得大婶婶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好保姆,凡是有亲朋同事们上门来坐坐,他们总是要说到大婶婶的,说大婶婶几乎等于是他们的恩人,这样说着说着大婶婶的名气也传出去了,许多人都知道刘建成家里有一位很好的保姆,也有人家里需要用保姆,就找到这边来,委托大婶婶帮助物色,好像觉得既然大婶婶是这么一个好人,那大婶婶介绍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这种想法很有道理,但也未见就是真理,大婶婶也曾经回自己家乡动员了一个老姐妹出来,到人家去做,可是做了好几天,就觉得不行,东家不满意,她自己也不开心,后来就回去了。所以凡是有要来托大婶婶找人,大婶婶总是比较谨慎的,也不给人家肯定的答复,只是答应试一试。

尽管东家一再地说大婶婶怎么的好,从经济上讲他们对大婶婶也是相当关照的,大婶婶对这很感激,但是在大婶婶的内心,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分,她始终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用从前的话说,只不过是一个免讨饭,大婶婶是不会忘乎所以的。大婶婶在这里做了这些年,她基本上没有为自己或者自己家里什么人的事情麻烦过东家,这也是东家很满意的一点。大婶婶很知趣,不像有一些人家的保姆,做了没有几天,就有各种各样的要求提出来,倒不一定是自己的什么事,一般老太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多半是家里儿子女儿或者别的什么亲属的事情,这些事情大都比较难办,或者是要请东家介绍工作,或者是要帮忙搞点什么平价物资,还有的想要解决户口问题,那是更不好办的了,等等所有这些事,大婶婶从来没有向东家提过。大婶婶并不是没有子女亲属,大婶婶的家人也是很多的。她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都已经成家,加起来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哪能什么事情也没有。大婶婶的子女们也未必都像大婶婶这样知趣,他们既然有老娘在外面做人家,多多少少总想着能沾点光,这也是人之常情,主要是大婶婶这一关卡得比较紧。大婶婶跟他们事先都已经说明白,叫他们不要为那些事情去找她,即使找了她,她也不会向东家开口,也是白搭。大婶婶虽然是一个老太婆,但是话说出来她是不会收回去的,子女们也就死了这条心,退后一步想想,只当老娘没有出去帮人家,这样一想,也就能想开了,说到底,大婶婶既然是一个比较开通的人,她的子女也不会怎么蛮缠。

今年开春时大婶婶的小儿子兴根造新房子,到城里来找大婶婶,希望能请东家代买一些平价木料之类。那一天东家夫妇都不在,兴根就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什么什么规格的木头多少数量,什么什么规格的木头多少数量,叫大婶婶交给东家。大婶婶说:“这恐怕不行,东家又不是吃这碗饭的,他们单位又不卖木头的。”

兴根说:“这是你拎不清,城里人总是有路子,不吃这碗饭,他总吃那碗饭,互相之间是可以调节帮助的,你的东家是坐机关的,坐机关的人常常是路路通的。”

大婶婶说:“你什么都知道。”

兴根笑着说:“不知道我怎么来求人呀。”

大婶婶本来想当时就拒绝他的,但是她看儿子兴致勃勃的样子,她的心软了一下,就没有说什么把那纸条收了下来。

大婶婶后来旁敲侧击问了一下东家,东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现在这些都是很难办的。”

大婶婶就把那张纸条藏起来,一直没有跟东家说起。

过了些日子,兴根又来,问结果怎么样,大婶婶说:“没有希望,我上次跟你说的,他们不吃这碗饭,没有办法的。”

兴根也没有怎么失望,只是说了一句:“城里也没有什么花头嘛。”

兴根回去以后就一直没有再来,大婶婶也不知道兴根的房子弄得怎么样,常常在念叨,但是又抽不出时间回去看看。有一日在街上碰到一个同乡的老太福宝,也是在外面帮人的,福宝见了大婶婶,说:“哎呀,你个老太婆,做人家把自己家也做得不要了,你儿子造新房子你不回去,前一日进屋你怎么也不回去?”

进屋是大婶婶他们那地方的一种风俗,造了新房子,要择个好日子举行一个仪式,就是进屋。那一日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是要来贺喜的,但是兴根却没有来告诉大婶婶,那样的场面大婶婶不去,人家难免会有一些想法。大婶婶听福宝这样说,她又不能说是兴根没有告诉她,只好含含糊糊地说这里走不开什么。福宝说:“你这个人真是死心眼的,东家待你再好,总归是东家。”

大婶婶说:“这和东家没有关系的。”

福宝只是朝她笑。

大婶婶不想多说这事情,她问福宝:“你不是在东中市那边做的么,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福宝说:“我哪里像你,做死一个人家的,我是常常要换人家的。”

大婶婶说:“常常换人家有什么好?”

福宝说:“这你不明白了,做一家,总要叫他们帮一个忙的,帮过一个大的忙,人家一般是不肯再帮第二次的,我再换一家做做,再求人家。”

大婶婶摇头,说:“你一个老太婆哪有那么多事情要人家帮忙的。”

福宝说:“哪里是我的事情呀,全是那帮讨债鬼,我也是给他们盯得没有办法,现在我已经弄了两个出来做了,还有两个盯在屁股后面。”

大婶婶说:“为什么一定要出来做呢,现在乡下的厂也很好的。”

福宝说:“你又外行了,在乡下的厂里做,做一世还是个农民,出来做虽然暂时是做临时工,但是以后就有希望。”

大婶婶又摇了摇头,说:“现在城里的农民工多得不得了,要等到转正成正式工,不知要轮到哪一年哪一月呢!”

福宝说:“那是下一步,到时候再想办法,其实大婶婶,你不晓得,他们都说你太老实,做了这些年,力出了这么多,一点要求也不提,真是便宜了他们。”

大婶婶想想,自己对东家真是赤胆忠心的,但是现在要她去向东家开口提什么要求,她又觉得开不出口来,也许时间长了已经成了习惯,大婶婶只是付出,从来没有想到要争取些什么。

她们又说了一些闲话,就分头回去了。

过了些日子,兴根突然又来了,大婶婶见了他,说:“你们连进屋也不告诉我一声,进屋我不去,人家要骂的。”

兴根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你没有去人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你对东家赤胆忠心,说你好嘛。”

大婶婶知道兴根为上次的事情不很开心,也没有跟他计较。

兴根喝了茶,说:“今天来,倒是有件事情,你跟他们说说,我造房子欠了不少,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还清,我们厂里这一阵效益不好,到年底,不知能拿几个小钱,我想调个厂,到皮鞋厂去,那里的收入很好的,抵我们现在几倍还多。”

大婶婶说:“我怎么跟东家说得上,厂是在乡下,东家在城里做事,他不会认识那边的厂长。”

兴根笑起来,说:“这一次是打听好了才来的,你想推也推不掉,皮鞋厂是归轻工口的,你东家不是在轻工局吗,管得正好。”

大婶婶说:“他也不过是一个一般的干部呀。”

兴根说:“一般的干部也行了,我又不是要进城里的大厂,只是到乡办的厂里去,一般干部说说也足够了。”

大婶婶犹豫不决。

兴根说:“老实说,你做了这些年,我们几个真是没有给你找什么麻烦的,你说是不是?这一次你是无论如何要说话的,再说,你在这里做了这些年,帮了他们这样大的忙,他们这点人情面子总要给你的。”

大婶婶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她心里也觉得这一次要是再不给儿子出一点力,人家真是要骂她。即使别人不说什么,她自己良心上也有点过不去。

兴根在东家夫妇下班前就要走,兴根每次都是这样的,这也是大婶婶关照过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她叫他们尽量不要留在主人家吃饭,几年下来,大家也都习惯了,总是到了钟点的时候就走路。可是这一天大概兴根来得也迟了一些,坐了没多久时间就差不多了,兴根要走,大婶婶突然有点舍不得他走,这在大婶婶还是很少有过的情形,她对兴根说:“你也是很难得在这里吃一餐饭的,今天就吃一餐吧。”

兴根奇怪地看看母亲,说:“今天怎么?”

大婶婶正要说什么,东家刘建成已经站在门口了。

大婶婶说:“先生你回来了。”

刘建成朝兴根看看,说:“哟,你来了,怎么站在这里,不是想走吧。”

兴根说:“正想走呢。”

刘建成说:“你说得出,到了家怎么给你走,总要吃了饭再走,以前你也来过几次了吧,没有一次是吃了饭走的,也太把我们当外人了。我一直说的,你妈妈是我们的恩人呢,我们这一家全亏了她的帮助呢。”

兴根说:“你们对我妈也好。”

刘建成说:“主要还是她好,来,来,坐下。”他一边换了拖鞋,一边给兴根发了一支烟,又说:“你是老几,是老二?”

兴根笑起来。

大婶婶说:“他是老四,最小的一个,叫兴根。”

刘建成说:“最小的呀,今年造了新房子的是你吧?”

兴根点头。

刘建成说:“现在乡下农民,也真是不得了的,你那房子花了几万吧?”

兴根说:“四万。”

刘建成说:“是不是很漂亮?”

兴根说:“外墙都用的马赛克。”

刘建成啧啧嘴。

这时候东家师母杨玲也回来了,见了兴根也很高兴,说:“你们是要常来看看你妈妈,她很牵记你们的。”

兴根笑着说:“她哪里牵记我们呀,她不许我们来的,我们平时也不大敢来看她的。”

杨玲说:“阿姨,这就是你不对了,儿子女儿要来看你,你怎么……”

大婶婶只是笑,说:“我是不让他们来,乡下人,不懂规矩的。”

刘建成说:“我们也做过乡下人,我和杨玲都插了十年队呢。”

大婶婶说:“那到底是不一样的,你们到底是城里人。”

刘建成和杨玲都笑,说:“阿姨的思想很顽固的。”

再过一会小冬也回来了,大家一起吃饭,吃饭时小冬问了兴根许多乡下的事情,大都是一些小动物啦什么的,后来说好下次兴根来,给小冬一定带两只小兔子来,小冬很开心,说:“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兴根说:“你说呢?”

小冬说:“过两天,最多过一个星期啊。”

大家都笑,说现在城里的小孩子见不到的那些东西,真是很稀奇的。

饭后他们又说了一会话,不多会刘建成和杨玲都要去上班,临走时,杨玲看看兴根的脸色,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你说好了,你妈妈在我们这里就像是自己人,你也不要拘束。”

不等兴根开口,大婶婶抢在前面,说:“没有什么事情,他只是来看看我的。”

东家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好像不大相信,刘建成说:“真的,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好了,我们也都明白,你妈妈在我们这里做了好多年,很少叫我们帮助办什么事的,不像有些人家的保姆,事情多得不得了,你有事,尽管说好了,我们总是要尽力而为的。”

既然东家夫妇说得这样,看上去也确实是诚心诚意的,不要说兴根,就是连大婶婶也觉得可以把事情说出来了,大婶婶朝兴根看看,兴根说:“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候墙上的钟响了一下,刘建成和杨玲同时“呀”了一声,刘建成说:“我们要迟到了,真是对不起,兴根你有什么事情,跟你妈先说说,等下晚我们回来由你妈再告诉我们,一样的,你放心好了,只要是我们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会尽力。”

说完他们夫妻就双双出了门,留下大婶婶和兴根在屋里,兴根一时不知说什么,大婶婶看看他,说:“他们已经说到这地步,你放心回去好了,等他们下班回来,我就跟他们说。”

兴根说:“好吧。”

大婶婶送兴根到门口,兴根说:“那我过一个星期来听回音。”

大婶婶说:“一个星期恐怕太急了一点,就是托人总还要打几个弯的,你不要盯得太急。”

兴根说:“那他们的小孩说是要一个星期内带兔子来的。”

大婶婶说:“小孩子的话也好当真的?你没有注意小孩子说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反应呀,我跟你说,难得来是很客气的,要是来得太勤了,不讨好的。”

兴根说:“我知道了,我不来也可以,要是有了消息,最好请他们写个信给我,也不要很长的,几句话就行,也不会耽误他们很多时间的。”

大婶婶说:“好吧。”

兴根走出一段路,大婶婶又把他喊过来,说:“兴根,有件小事情,你下次来不要忘记了,帮我在乡下供销社买两块头巾,就是我头上这种包头用的。”

兴根朝大婶婶的头上看看,说:“头巾,这里没有卖呀,还要到乡下去带?”

大婶婶说:“这里都是那种三色的条子头巾,我包头一直是用这一种的,当中白的,两边有两条彩条,我喜欢这一种。”

兴根说:“你也是的,还非要那一种啊。”

大婶婶说:“托你买两条头巾,你就不耐烦了。”

兴根说:“好吧好吧,我买来就是。”

大婶婶目送着兴根走远去。

到下晚东家夫妇都下班回来,刘建成说:“阿姨,兴根回去了啊?”

大婶婶说:“回去了,你们一走,他也走了。”

刘建成说:“其实就是住个一夜两夜也无所谓的,他也是难得来。”他一边说一边回头问杨玲:“是吧?”

杨玲说:“是呀,书房里的大沙发拉开来就好睡。”

大婶婶说:“哪能呢,这样已经很讨烦了。”

刘建成说:“阿姨你老是这样,我一直跟你说就是自己人,你还是老客气。”

大婶婶笑笑。

刘建成想了想,又说:“呀,刚才急急忙忙上班,也忘了给兴根带点东西回去,家里吃的什么很多,下次一定不要忘记了。”

杨玲说:“就是,我们不大记得事情,还是叫阿姨自己记着,家里来了人,千万不要客气,留一顿饭,带点东西走,这是起码的。”

大婶婶说:“真是不好意思的。”

下来刘建成就和杨玲说起了单位的什么事情,说过单位的事情又说说世界的形势什么,大婶婶一边做晚饭一边等着他们问她兴根的事情,可是他们好像已经忘记了,一直吃过了晚饭也没有再提过兴根一句。

吃了饭大婶婶洗了碗,刘建成叫她过去看电视,大婶婶应了一声,没有过去。

刘建成过来看看她,说:“大婶婶,你是不是身体不好?”

大婶婶说:“没有不好。”

刘建成说:“你有什么心事?”

大婶婶看着东家,东家完全是一副真心关心她的样子,一点也不是做出来的。大婶婶摇了摇头。

刘建成想了想,把杨玲叫过来,杨玲也朝大婶婶看了一阵,说:“阿姨,有什么事情你说呀,不要闷在心里,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的。”

他们正不知大婶婶是怎么回事情,小冬过来说:“阿婆是想她的儿子,是不是?”

刘建成这才想起来,一拍脑袋说:“你看我这个人,真是该打,怎么一下子把兴根的事情忘记了,回来也没有问一问,也是单位的事情太烦。”

杨玲说:“我也是,中午说的事情到下午就一点不记得了,真是的,这记性实在是差。”

于是在东家夫妻的再三追问下,大婶婶把兴根的要求说了出来,他们一听笑起来,刘建成说:“就这么件事呀,小事一桩。”

大婶婶说:“兴根说,皮鞋厂是归轻工的,你是在轻工局的,所以……”

刘建成说:“皮鞋厂确实是归轻工的,但是他们那里恐怕是乡下办的皮鞋厂吧,或者甚至还是村办的,说起来是要归乡镇局管的,我们轻工,主要是管的城里的厂。”

大婶婶心里一紧,说:“那是管不着啦。”

刘建成说:“虽然不是直接管,但是也和轻工是有一点联系的,再说乡镇局那边,我也是有人的,找找他们,也是不难,反正你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办了。”

大婶婶这才松了一口气,先谢了东家夫妇,刘建成说:“不要谢我的,要谢还是应该我们谢你呢。”

杨玲也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