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9世纪30年代初开始,维京人的入侵规模不断扩大。资料记载了由几十艘船组成的维京人袭击阵容,如维京人于836年在萨默塞特发生的袭击中有35艘船,于843年对南特发起的攻击中有60多艘船。到了840年以后,袭击阵容达到了上百甚至几百艘船:845年,在塞纳河谷地的战争中,维京人出动了120艘船,同年对战汉堡时出动了600艘船;850年,在泰晤士河口则是350艘船。这些数据资料的真实性尚存疑问,但即使是数量较小的舰队持续地发起攻击,船只规模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过去甚至在同一年就发生了几次战争,因此在845年,法兰克王国不得不面对维京人对汉堡、弗里斯兰、塞纳河谷和阿基坦公国发起的四场战争。维京人也丝毫不再犹豫,顺着河流上游深入法兰克王国腹地。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卢瓦尔河谷清楚地看到这一进展。836年,圣菲利贝尔的僧侣们决定离开努瓦尔穆捷岛上的赫里奥修道院(他们在830年之前曾为赫里奥修道院建筑了防御工事),最终加入了位于欧洲大陆上的圣菲尔贝德格朗略修道院,但到了858年,僧侣们又离开了此处前往屈诺(位于昂热和索米尔之间),在此之后不久的875年,他们又到达了普瓦图的梅赛、奥弗涅的圣普尔桑和勃艮第的图尔尼。南特于843年受到波及,主教及部分人口也被维京人杀害,随后是853年受到维京人侵犯的图尔,854年的布卢瓦,856年的奥尔良以及865年的卢瓦尔河畔弗勒里。841年,在塞纳河上,维京人纵火烧毁了瑞米耶日和鲁昂,到了845年,他们又长驱而入直抵巴黎。后来,维京人的舰队大大拓宽其行动范围,一直到了伊比利亚半岛、北非和地中海。在844年,维京人沿着加龙河而上一直到图卢兹,又扬帆朝加利西亚航行,掠夺里斯本,火烧卡迪和阿尔赫西拉斯,抵达摩洛哥海岸,攻占塞维利亚,后来才被埃米尔【1】阿卜杜勒-拉赫曼二世的军队击败。大约在859—862年,据信,由哈斯泰因和“勇士”比约恩率领的又一次远征是首次穿越直布罗陀海峡的远征。在加利西亚和阿斯图里亚斯的海岸上碰了一番运气之后,维京人继续他们的征途一直到了塞维利亚,并攻击了卡迪、阿尔赫西拉斯以及摩洛哥海岸,然后又回到了西班牙,入侵了安达卢西亚、穆尔西亚、巴伦西亚,并攻击了巴利阿里群岛,然后是纳博讷,到了859年,维京人的舰队在卡马格过冬停航,次年又抵达尼姆和阿尔勒,然后又沿着罗讷河谷而上,在瓦朗斯才被击败。他们从那里又到达了意大利,进攻比萨,并沿阿尔诺河而上,夺取奥尔托诺沃,意图进攻罗马(关于这一点我们稍后会谈论)。在返回时,维京人再次越过直布罗陀后,其大部分舰队都被安达卢西亚的舰队歼灭,幸存者最终返回了卢瓦尔河口。一些法兰克语、阿拉伯语和加利西亚语资料用碎片化的记叙方式记载了这次远征,使得它为世人所知,并且引发了读者不同的解读(可能此次远征中有两支维京舰队)。这次远征给人们留下了深刻而持久的印象,在资料记载中还伴随着一些带有传奇色彩的描述(关于哈斯泰因和比约恩夺取奥尔托诺沃的故事),所以有时我们很难将历史与虚构区分开来。
因此,从9世纪30年代开始,维京人的高强度施压无处不在。在英格兰,谢佩岛于835年遭到维京人袭击,威塞克斯国王埃格伯特分别在836年和838年两次与维京人作战。罗切斯特和伦敦也在842年被袭击。后来,在850—851年的冬季,维京人在定居赛尼特岛之后,又攻掠了肯特,袭击了坎特伯雷和伦敦,使得麦西亚国王在被威塞克斯国王击败并在桑威奇失去部分舰队之前便落荒而逃。在完成对爱尔兰海岸的探险之后,维京人将其活动扩展到了该岛的腹地,并于832年洗劫了阿马修道院。自836年起,维京人沿着爱尔兰境内主要河流行进,如博因河、利菲河和香农河,并在沿途发起了大规模袭击,然后维京人开始在那里就地过冬,并建立了“船营”,这些营地可以在一到几个季节建成,既作为他们的基地,又用来保护他们的船只,到了9世纪40年代,人们对“船营”的提及次数也越来越多。
在848年,维京人多次被爱尔兰人击败。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新的维京人群体形成了,这一群体就是9世纪中叶的资料记载(例如,852年的《阿尔斯特年鉴》)中的“黑暗的外国人”或“异教徒”,这一称呼是与“光明的外国人”相对立的,后者可能是指在古代便在爱尔兰定居的斯堪的纳维亚人——关于这一点尚有争议。维京人于851年占领了都柏林,两年后,由奥拉夫率领的另一批人也抵达了爱尔兰。资料记载将奥拉夫视为雷弗莱国王的儿子,而雷弗莱是爱尔兰地区以外的争议地区(它可能是苏格兰北部的岛屿,位于赫布里底群岛,也可能是挪威的某一个地区——可能是韦斯特福勒,也可能是像罗加兰一样的挪威西南部某一个地区)。奥拉夫和他的兄弟伊瓦尔建立了对爱尔兰维京人的控制,并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与几位爱尔兰国王敌对作战,并见证了都柏林王国的诞生。然后奥拉夫和他的继任者伊瓦尔(死于873年)先后统治了都柏林,并率军在苏格兰和英格兰作战。
在欧洲大陆上,大型商业中心多雷斯塔德在834年、835年、836年和837年都曾被洗劫过,这迫使“虔诚者”路易重新调整了国家的海防设施。还有几次袭击则是针对弗里斯兰(分别是847年,857年,863年)和莱茵河盆地(如对战克桑滕的战争,发生于863年或864年)。在“秃头”查理在任时期,鲁昂于841年被烧毁,次年,昆图科维奇港也遭受重创,很快南特(843年)、图卢兹(844年)、巴黎(845年)、阿基坦公国(845—849年、852—853年、855年、857年)、布列塔尼(847年、852年)、塞纳河谷(851—853年)、卢瓦尔河(853—856年)都先后遭到了维京人的攻击。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西法兰克王国没有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到了856—862年的“大入侵”更是达到了顶点——我们稍做停顿,对此略做介绍。
856年夏天,西德罗克的舰队沿塞纳河航行到皮特雷,并很快在那里与比约恩的船队会合。维京人在塞纳河和卢瓦尔河之间蹂躏了整个法兰克王国,然后在奥索卢斯岛上定居下来——也可能是在鲁昂附近的瓦塞勒——并于当年12月底袭击了巴黎。次年,维京人又劫掠了博斯、沙特尔和埃夫勒。西德罗克离开塞纳河谷,并没有给法兰克王国留下喘息的机会。丰泰内尔修道院继而在858年1月被烧毁,随后巴约市也难逃厄运,而袭击者们在复活节那天(858年4月3日)从他们的墓地开始大胆地帮助那些与圣日耳曼德佩修道院和圣丹尼修道院敌对的人,圣丹尼修道院的路易神父最终被捕。国王“秃头”查理在其侄子洛特海特的帮助下,试图夺回奥斯塞勒斯,但在尝试失败之后必须破除敌人的封锁。于是,“秃头”查理不得不面对部分贵族的反抗及其兄弟“日耳曼人”路易入侵叛乱的企图。而维京人则趁着“秃头”查理陷于困境之际,在塞纳河盆地拓展势力。859年,他们在塞纳河和卢瓦尔河之间展开作战行动,于859年6月杀死了博韦主教,并在不久之后夺取了诺永。同年夏末,由韦兰指挥的另一支舰队在索姆河口登陆,先后纵火烧毁了圣瓦勒里修道院和亚眠,然后又向“秃头”查理索要3000法国古币的赔款,作为其离开塞纳河的条件(860年)。然而,不久之后,又有一伙人从艾泽尔河口而来,他们掠夺了圣奥梅尔,占领了圣伯丁修道院,洗劫了泰努瓦斯河沿岸地区。861年,维京人又纵火烧毁了巴黎和圣日耳曼德佩,然后又攻打了默伦。韦兰在861年春末返回塞纳河后,复核了赔款数目并要求将赔款提高至5000镑,然后如约执行与国王达成的合约,并将维京人封锁在奥索卢斯岛的基地中。这一举动迫使那些被围困的人来处理合约内容并支付大笔款项——6000镑的黄金和白银——
来拯救自己的生命并离开法兰克王国。但威胁并没有就此结束。其他攻击者从他们位于圣莫代福塞的基地出发,沿着马恩河而上,于862年1月占领了莫城,随后在离莫城不远处的特里尔巴杜被法兰克人击败。经过六年的艰苦考验,卢瓦尔河和塞纳河流域的国家才终于重获相对平静的局面。这时,韦兰的舰队重新沿塞纳河而下,顺便在瑞米耶日维修船只。首领韦兰向法兰克国王毛遂自荐,然后与其家人一起受洗,但他不久之后因斗殴而丧命。为了应对来自诺曼底的威胁,“秃头”查理在塞纳河上的皮特雷和卢瓦尔河上的莱蓬德塞(位于昂热附近)建立了封锁河道的防御工事。尽管突袭影响了塞纳河谷(865年,876年)、卢瓦尔河谷(866年,872—873年)、阿基坦公国(863—865年,868年)以及布列塔尼(869年,875年),但法兰克王国直到879年都经历了相对平静的一段时期。的确,因为直到那时,丹麦人的精力主要集中在英格兰而不是法兰克王国。
突袭范围的扩大表明了与其同步进行的维京人战略的改变,这一改变也是此后他们作战行动的持续时间和范围所要求的。斯堪的纳维亚人至少从9世纪30年代末开始就在爱尔兰就地过冬,如839—840年便在内湖过冬。其后不久,他们又在阿基坦海岸附近的一个小岛上过冬(843年),然后是在英格兰(850—851年是在位于泰晤士河口的赛尼特岛上过冬)以及塞纳河谷(851年)。当时撰写纪事的人注意到了这种新变化,正如《盎格鲁-撒克逊纪事》(a版)中所写到的那样:“这是异教徒们第一次过冬”。再如丰泰内尔的第一部纪事写道:“从851年10月13日一直到852年6月5日,他们在塞纳河共停留了287天。”斯堪的纳维亚人还在海岸或河流旁边建立了营地或基地,以海岸附近的基地为例:阿克洛,836年;都柏林和安娜加桑,841年;利默里克,845年;科克,848年;沃特福德,860年;在阿基坦公国附近海域的一个岛上——也许是在努瓦尔穆捷岛——则是始于843年,或者更早。以河流附近的基地为例:塞纳河谷的奥索卢斯岛、瓦塞勒和约福斯,9世纪50年代;卢瓦尔河上、索米尔附近的格洛纳山的圣弗洛朗修道院,853年;瓜达尔基维尔河上的伊斯拉迈奥尔,844年。维京人在这些基地上作战,有时甚至持续几个季度。维京人在844年和858—862年在伊比利亚半岛或地中海进行的远征表明,他们有足够庞大的基地,可以召集船只发动重大突袭:在以上这两种情况下,他们的出发点似乎都是卢瓦尔河。从9世纪中叶开始,为了扩大其行动范围,维京人使用了从当地得来的马匹。因此,维京人于858年从瓦塞勒,更可能是约福斯的基地出发,用骑兵部队发动了针对巴黎地区修道院的袭击(如圣丹尼修道院、圣日耳曼德佩修道院)。
维京人劫掠的主要动机仍然是获得财富、战利品和俘虏,并将俘虏作为奴隶或被绑票者出售。因此,在841年5月,圣丹尼修道院的僧侣以26镑的总价买回了68名俘虏。后来,在858年,维京人获得了一笔巨额资金(686镑金和3250镑银)作为释放圣丹尼修道院院长兼“秃头”查理的国务大臣和近亲路易,及他的兄弟高兹林的条件,这两人都是在一场针对圣丹尼修道院的轰动一时的偷袭中被捕的。9世纪末期,一名生活在欧洲大陆上的爱尔兰人写作《圣人芬丹的一生》,讲述了在830—840年,来自伦斯特省的一名年轻人芬丹在其姐妹被维京人抓走之后,经其父送出,并在一名翻译的帮助下,与维京人谈判,解救其姐妹的故事。起初他也被抓获了,但最终得益于异教徒【2】的干预,而被释放,因为维京人认为强行拘禁一个来爱尔兰赎买其他俘虏的人是不合适的。如果说从9世纪初开始确实就已经有了缴纳贡税的做法,那么这一做法在840年以后就流传开来了,这是因为宗教团体急于维护其教会,而公共权力机构也从中找到了一种阻止海盗行为进一步发展,即收买攻击者并让其离开的方法。
【1】埃米尔:某些阿拉伯国家的酋长、王公、统帅的称号,穆罕默德子孙的尊称。
【2】此处指维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