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把《蒲剑集》和《今昔集》合并起来成为这个集子，名之曰《今昔蒲剑》。这是抗战以来所集成的四个杂文集之二。其它两个：一个是已经印行的《羽书集》，另一个是行将问世的《沸羹集》[1]。我认为都还值得拿来奉献给青年朋友们。

这个合集所讨论的问题虽然并不单纯，但差不多以屈原问题为讨论的中心。屈原的爱人民，反贪佞的精神是被强调着的，结果曾引起了反动。一时间带着政治意味的人尽量地想把屈原抹杀或贬值，甚而至于定端午节为诗人节[2]以纪念屈原都遭了忌刻。而在另一方面，不必带政治意味的一部分学者，却又提出了屈原是弄臣的新说[3]，于是乎屈原的价值不贬也就自贬了。

本篇最初收入一九四七年七月上海海燕书店版《今昔蒲剑》。

我们本不必替屈原争身份，诚如闻一多所说，屈原是奴隶而力图解放，那是更可宝贵的。[4]但我们所要求的是真实，要证明屈原是弄臣或奴隶出身，证据可惜依然不充分。

中国有人民存在一天，人民诗人的屈原永远不会被任何反动势力抹杀。二千年前的上官大夫和令尹子兰，他们的威风到那儿去了？二千年后的上官大夫和令尹子兰请问又能威福得好久呢？

端午节转瞬又要到了，诗人节的纪念在今年的政治气压之下是无法举行的。我谨以此书来纪念这个有意义的日子。

1947年6月21日（端午节前2日）

[1]作者原注：《沸羹集》出版时因份量关系，将其下半部分开了，名曰《天地玄黄》当时《沸羹集》尚未出版。

[2]一九四一年，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诗歌组定夏历五月初五纪念屈原之日为诗人节，并发表了《诗人节宣言》。

[3]华西大学教授孙次舟在一九四四年诗人节时提出“屈原是文学弄臣”。后孙又在同年九月六日至八日成都版《中央日报》副刊上，发表了《屈原是“文学弄臣”的发疑——兼答屈原崇拜者》。

[4]闻一多（1899—1946），湖北浠水人。诗人、学者。曾留学美国，回国后先后任青岛大学、清华大学、昆明西南联合大学等校教授。一九四六年七月因积极参加民主运动被国民党特务暗杀。著有《闻一多全集》。“屈原是奴隶而力图解放”等语，见《闻一多全集》第一卷《神话与诗·屈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