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燃没有留意那猴子究竟长了几只眼睛,但他也知道普通的猴子何月玲不会追不上。可是他也没有想过在离昆弥这么近的地方,竟然还会出现这种妖兽。
向燃也不太清楚妖兽的存在,现在何月玲和那只猴子都不见了,向燃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追踪那只妖兽,也就只能看着谢昀。
经过方才的变故,他们现在已经看不见何月玲的影子了。
何月玲追着那只抢了她包袱的猴子,那猴子十分灵巧,何月玲都没看见过这么灵活的猴子。
也不知道在山林中追了多远,面前的山林也开阔起来,那只猴子抓着包裹落在地上,何月玲也跟在后面。
那只猴子前面已经没了去路,何月玲活动着手腕,走到那只猴子面前。
“小东西,没地儿跑了吧,还不快把包袱给我还回来。”
何月玲并没有想过自己会跟一只猴子打架,只要将包袱抢回来,她稍微教训一下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猴子也没什么问题。
可还没等何月玲走近,那只猴子就转过身来,从它的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何月玲就看见那只猴子额头上又多了一双眼睛。
见到这种情况,何月玲马上便反应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动物,而是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妖物。
面对这样的东西,何月玲还是有一点 心理负担的,毕竟它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随着这只猴子的一声尖叫,它的同伴仿佛是受到了呼唤一样,从山野之中冒出来。
既然不是什么小动物,何月玲也不再顾忌,摆开了架势。
只是她之前没想过有这么多的猴子,抢了她包袱的那只猴子呲牙咧嘴,吱吱喳喳的跟为首猴王好像是说了什么。
何月玲也没有想到这些猴子这么难对付,可能它们也不是单纯的猴子,而是妖物的关系。
正当何月玲难以招架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悠扬的芦笛。
那些猴子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原本朝着何月玲丢石头的手也纷纷停下来,竖起耳朵 去听那芦笛的声音。
芦笛曲调一转,那些猴子吱吱喳喳地叫了起来,连抢的包袱也不要了,正如它们来的时候一样,一瞬间作鸟兽散,钻入山林当中。
听着那芦笛的声音停下,何月玲走过去将那群猴子扔下的包袱捡起来,包袱也只是弄脏了包袱皮,里面的东西没有少。
“你没事吧。”
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何月玲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便正看见一个人,手里拿着芦笛,笑语盈盈。
明眸善睐,皓齿朱唇,穿戴倒是跟昆弥城中的女子并无二致,头发半盘半放,到了发梢处,乌木似的长发变为朱砂般的亮目红色。
何月玲分辨妖类的本事没有那么强,但在着荒山野岭中出现的女子,不用想就知道不可能是人。
“我刚才见你为难,便想着出手帮你一把。”女子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那些小东西也没什么恶意,它们经常抢行人的吃的,后来被忍无可忍的人们赶到深山里面来了。”
若是寻常的小动物还好,何月玲可不觉得拥有四只眼睛的那一群猴子会是没什么恶意的小东西。
女子声音温柔,将芦笛插在腰带上。“你一个人吗?只有你一个女子到这深山里来,应该十分辛苦吧。”
何月玲将包袱背在身上。“不是,我还有两个同伴,他们很快便会追上来。”
“那便好。”女子笑着说道。“他们不会也被这些小东西缠上吧。”
“他们比我厉害,大概不会吧。”何月玲说道,她想起谢昀来,那群猴子应该近不了谢昀的身。
“比你还要厉害?”女子眸光流转,带着浅淡笑意。“那他们也一定并非常人了。”
她也能看出何月玲是半妖之躯,何月玲也并不意外。
“的确,他们一个是很厉害的大妖,一个是封魔师。”
听到封魔师的时候,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
“封魔师还会跟妖一起行动吗?”
何月玲回想起向燃,好像他们的这个队伍的确挺奇怪的,妖,半妖,还有封魔师,会让别人觉得奇怪也是在所难免。
“我们……情况比较特殊。”何月玲有些尴尬的捋了一把头发,将话题重新引回到面前的女子身上。“姑娘你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中,应该也是妖吧。”
女子淡然一笑,并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点了点头。“不错,我叫朱辰,在这山中也隐居多年了。”
“何月玲。”何月玲说着,伸出手去,但是朱辰没有伸手过来,何月玲有些尴尬的将手放下去,转而看向自己来的方向。
向燃没有赶上来她理解,但谢昀要是追的话肯定也追上来了,要不还是她回去看看。
她正想着要怎么跟面前的朱辰说自己要先回去,朱辰却先开了口。
“月玲姑娘,这山间过了午时便会慢慢升起雾来,你要是往回走,没准会跟追你的伙伴错过,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别人了,也想跟人说说话。”
既然她都这样要求了,何月玲刚刚受过人家的恩惠,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左右向燃和谢昀很快就能追上来,她多跟这位朱辰小姐说说话也没什么。
虽然朱辰是妖,但她举止谈吐宛如大家闺秀,跟何汀兰也很像,何月玲跟朱辰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朱辰正如她口中所说的那样,在山中隐居多年,对外界知之甚少,何月玲讲的趣事逗她笑得前仰后合。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偏西了,何月玲肉眼可见山林被云雾笼罩,谢昀和向燃还没有追上来,这让何月玲有点担心。
“月玲姑娘,你不用担心,你的同伴不是封魔师吗?他应该很快就能找来。”朱辰看出何月玲的担心,轻声安慰道。
何月玲跟朱辰聊了一个下午,对朱辰也多了几分好感,也就将向燃的情况跟她说了。
“不瞒你说,跟我同行的那位封魔师,做封魔师不过七天,术法都用不利索。”
朱辰了悟。“原来是这样啊,那恐怕他们找过来就有些难度了。这山中夜里凉,不如月玲姑娘就先到我家休息一晚,那位封魔师也应当能顺着你的踪迹慢慢找过来。”
何月玲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她也没怎么指望过向燃,。虽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绊住谢昀,但是这么久了,谢昀还没有找过来,让她有些奇怪。
“你家?”何月玲收回目光,落在朱辰身上。朱辰点了点头,在前面给何月玲带路。
何月玲原本以为妖物在深山中修炼,有个洞府就行了。可没想到竟然是一处宅院,矗立与山间幽静处,从门前回廊下望,能看见月下翻滚的云海。
“日子久了,总要有个地方遮风避雨,让月玲姑娘见笑了。”朱辰说道,轻轻推开院门。
院中假石池水,树木繁荫,如同城中的大户人家一样,何月玲不免感叹。
朱辰笑着将何月玲引进客房内,推开柜子,取出衣服来。
“我看月玲姑娘的衣服脏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先穿我的将就一下吧。”
她说着,将衣服放在榻边,何月玲也有几分感谢,趁着何月玲换衣服的功夫,朱辰已经准备了茶水和点心,端到房中来,放在几案上。
何月玲刚刚解开束发的丝带,一头乌发披散下来。
“朱辰小姐,不用麻烦了,我吃干粮就好。”
朱辰却笑着将何月玲按在垫子上,自己取了一把梳子,跪坐在何月玲身后,轻轻帮她梳头。
她的举动让何月玲觉得鼻子一酸,似乎回到了小的时候,那时她刚刚觉醒了妖力,没有办法控制,被人叫做怪物。是何汀兰将她抱出来,也是这么轻轻帮她梳头。
月色如水般,透过纸门落了下来,朱辰听见何月玲吸鼻子的声音,手上的动作停下,轻声询问。
“月玲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何月玲摇了摇头,抬手擦了一把脸。
“不是,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姐姐,在我小的时候,她也这么给我梳头。”
朱辰放下了梳子,她的声音依然温柔。“你的姐姐,一定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吧。”
“对啊,她很温柔,而且美丽善良,就像你一样。”何月玲吸了吸鼻子,她的情绪也恢复了一些。
朱辰背着月光,脸上带着恬淡笑意,温柔说道。
“茶快凉了,你先吃些点心吧。”
何月玲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水。
“很香的茶。”何月玲说道。“没想到在这深山当中,还能喝到这么好喝的茶水。”
“你喜欢就好。”朱辰说道,起身。“你先喝些茶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何月玲目送朱辰出去,就将茶杯放在桌上。她着实也没有什么喝茶的心情,而且她现在也不渴,但当着朱辰的面,也不好意思不喝。那些点心虽然精致,何月玲想起何汀兰,也就心烦意乱,也没有吃点心的心情,只是从包袱里拿出些干粮,随便咬了几口。
还不知道谢昀和向燃那边怎么样了,何月玲靠在榻上,看着外面的月色,真安静啊。
何月玲摩挲着缠在自己手腕上的金铃,金铃是向家伯母送给她的,红丝是何汀兰将金铃穿起来,编成一条手链。
她从来没想过,明明是那样慈爱善良的向家伯母会遭此横祸,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会出事。还有向晚,向晚年纪还那么小,那么可爱。小时候她去向家玩,总能看见的向伯母抱着还是婴孩的向晚,哼唱着古调的安眠曲。
何月玲对着月色,轻轻哼唱出那时向伯母所唱的哀挽曲调。这曲调不太像是摇篮曲,更像是安魂的挽歌。
“吾爱飞鸢,耀耀其羽,囿于樊笼,羽翼兮无光。吾爱飞莺,啭啭其音,囿于樊笼,音色兮无方。吾爱飞鸟,自在其身,竭吾心血,送尔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