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所追踪的那只妖物，要找踪迹总比那只妖物好找。向燃也承认谢昀的说法十分中肯。

虽然向燃并不甘心，但事实如此，以他现在的能力，的确没有办法去对付那只妖物。

向燃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那把锈刀，还是他没有什么力量，所以才会无能为力。若他早一步能回到向家，他能阻止惨剧的发生吗？向燃在心中质问自己，但他在心中，只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不能，他没有谢昀那样强大的妖力，也并不是优秀的封魔师，现在的他能够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何月玲察觉出向燃表情的变化，手搭在向燃身上。

在这种时候，何月玲也十分温柔，她轻轻拍着向燃的肩膀，表示安慰。

“向燃，你不用着急，总会有办法的。”何月玲说道，她抬手的时候，系在手腕上的金铃晃动，清脆的声音，带着悠然梅香。

何月玲知道，她姐姐也一直陪着她，她也要陪着向燃查明真相。

如何找到那只妖物的踪迹，谢昀没有说，总归谢昀有他的方法。很快谢昀就已经确定了方向，只是天色渐暗，他们也不方便赶路。向燃找了些枯枝，他本来以为谢昀掐个诀便能着起来，可谢昀并没有那么做。

向燃看着堆成一堆的枯枝，不知道是沾染了夜露还是怎样，透着潮湿水汽，向燃点了半天，也没有将火升起来，反而是从柴堆当中生起了一股浓烟。

被这浓烟呛到，而且点火也点不着，向燃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烟灰，猛烈的咳嗽。

何月玲看到向燃这幅狼狈的模样，被逗笑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向燃抹了一把脸，原本他手也不算干净，这下把手上的灰也抹到脸上去了。何月玲见到他这样子，更是笑的眉眼弯弯。

而谢昀一直站在 不远处，他看着向燃生火，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向燃擦着脸上的烟灰，不帮就不帮，看笑话也好，不愿意也好，向燃不想管谢昀到底是什么态度了。

何月玲看着冒着浓烟的枯枝，从包袱里拿出干粮来 ，递给向燃。

“要是实在点不着就别点了，凑合着吃点干粮就好了。”

向燃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他看了一眼谢昀，好像他一直都没见谢昀吃东西，大抵是不需要吧。而且谢昀也没有出手帮忙，向燃看着冒着浓烟的火堆。虽然他在外游学，但从来没有露宿野外的经验，第一次生火，折腾了这么久，连个火星都没有。

而谢昀只需要掐一个诀便能升起火来，向燃看向谢昀的方向，他脸隐在婆娑树影之下，向燃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既然他不帮忙，那向燃就自己来，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没有接何月玲递过来的干粮，又继续在火堆旁边蹲下。

何月玲看着向燃的动作，自己小口咬了一口干粮。

“你不吃吗？”

向燃没有回答，专心敲击火石。不就是生个火，又有什么难的。向燃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火石，专心致志。

谢昀抬头，向燃的动作都落入他眼里，向家小公子，曾经锦衣玉食，五谷不分，也总要体会一下人间的辛苦。谢昀目光落在向燃身上，后者专心致志的敲击着火石，完全没有留意谢昀的目光。

毕竟太过辛苦了，谢昀轻轻叹了口气，他来帮一把吧。谢昀扣着指节，一点火星从向燃手中的火石落下，点燃了还有几分潮湿的枯叶。

向燃被这突然窜出来的火苗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却带着喜悦。

何月玲原本已经裹着毯子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被向燃叫起来，看着向燃激动的指着火苗，何月玲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终于点着了，不容易，那就睡觉吧。我挺困的。”

她说完，将毯子裹在身上，重新倒了下去。

向燃看着跳动的火苗微弱下去，怕火苗熄了，又急忙加些柴进去。谢昀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位向小公子当真是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放那么多柴下去，微弱的火苗一下便黯淡下去了。

见到又是一股轻烟冒出来，向燃意识到了不对，急忙将柴拨开，看见没灭的火星用干燥的树叶重新将火生了起来。

看见火焰烧的旺盛，向燃才松了一口气，在火堆旁边坐下。

他脸已经完全花了，此时向燃也顾不上，只是看着跳动的火苗，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欣喜。

何月玲裹着毯子，呼吸均匀，向燃抬头看着火星跳动，飘向夜空，与树影后面的星子融为一体，那种欣喜却渐渐淡去，化为一种失落。

谢昀走了过来，在向燃身边坐下。

“做得不错。”

向燃抬头看着谢昀，谢昀现在也跟而平常人一样，一头黑发，用一根红绳扎在脑后，若非向燃知道他是妖，当真看不出来他与常人有何不同。

“不过是点着火而已，没有什么可夸奖的。”

向燃拨弄着火堆，看着火苗跳动，那种失落却无可复加，他低下头，将头埋在腿间。

“人生的第一次，总是值得夸奖的。”谢昀说道。“至少第一次成功的那种喜悦与成就，不会有假。”

向燃低着头，“你好像经历过很多。”

谢昀看着火焰将树枝吞没。“时间久了，自然见过的也就多了，经历的多了，懂得道理也就多了。”

向燃抬头，看向谢昀，火光映动在谢昀那双赤红的眸子里，如同宝石般耀眼。

“你多大了？”

谢昀淡然一笑。“若都算上，大概也应有几千年了。”

“几千年，还真是漫长。”向燃抬头看着星空。“几千年前，又是什么样子呢？”

“总是差不多的，人虽生命短暂，却代代相传，诗文史书，远比亲历更加厚重。”谢昀说道。“毕竟经历的太多，很多事都无法再如初见那般欣喜。”

“你见到我祖先，大概是什么时候。”向燃看着谢昀。

“让我想想，大概六七百年前吧，他的确是一位很好的封魔师。”谢昀提起的时候，从他的眼中带着回忆的色彩，向燃看着谢昀，但谢昀并没有讲故事的打算。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我守着。”

向燃还想说什么，谢昀便已经站起身来，似乎他刚才过来，只是为了给向燃一句夸奖。

包袱里还有毯子，但何月玲枕着包袱，向燃也不好再把何月玲叫醒一次。反正他的衣服已经 脏了，干脆就在火堆旁边躺下，枕着那些枯枝，闭上了眼睛。

清晨林中总是会有些雾气，向燃被地上的凉意惊醒，他身上盖着毯子。他昨夜废了好大力气升起来的火已经熄灭了，只留下一点余烬，还冒着火星。

向燃坐起来，看见何月玲还睡着，也不好把何月玲叫醒。

他昨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过了一晚上还当真有些饿了。何月玲带的干粮不少，在外面也顾不上挑三拣四，向燃随便拿了一块饼咬了几口。

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站起来，把毯子塞到包袱里，举目看过去，却没有看见谢昀。

谢昀原本说会在旁边守着，向燃却没有看见他的人。

从头顶上传来几声鸟叫，向燃抬头，便见到一个人影从树上跳下来，正是谢昀。

“你去干吗了？”向燃问道。

谢昀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随手拿起了包裹。

“向小公子，把何姑娘叫起来，我们该上路了。”

何月玲睡得很沉，向燃喊了三四声才将她喊醒，何月玲原本是想洗漱一下，但附近也没有什么小溪池水，也就只能先赶路了。

何月玲揉着睡着有点酸痛的脖子。“早知道就应该在城里谁一晚，等天亮再出发。”

她看着向燃，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早点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