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台的女子好个相貌,目睹之后确实让人魂牵梦绕、难以忘却。
楼天城心里疑惑:
怎么会是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色相。算上今天,已经是第三次看她出现在自己生命中!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一个地方邂逅三次那是生命的偶然,不同地方相遇三次就是上天的故意了。我是不是要抓住机会,对她来表白呢?
楼天城远远观望台上,只能用貌似淡定地神情靠后站着。心道:“这么多人围得水泄不通,我根本挤不进去了啦。哼,那些俗人就是俗人,看见美女就不矜持——起哄、嬉戏、浪笑。贱!”
台上佳人一颦一笑,惹人垂涎;抚琴之态优雅娴熟,拨弄的音律之声婉转动听、如沐春风。有道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一曲完毕,鼓动的掌声如雷鸣一般。
“公子!醒醒。”老板弯着腰,面容讨好,双手缓缓地将赏钱盘伸到楼天城面前。
楼天城被老板的喊叫声唤醒过来,顺便说了一个“好!”。再随便丢了点碎银过去,深有含义的问道:“唱歌的这位姐姐是什么来头呀?”
老板对楼天城的孤陋寡闻很是吃惊。“你连她都不认识?赫赫有名的花魁——花练师。你如此幸运地见到她登台献艺,却给这么点吗?”
楼天城犹豫了一下,又丢了一次。拜托,就这么随便的一丢,也够普通百姓家一年的用度了。感叹道:“她的运气也太贵了吧!”
老板心道:“没钱,就别来啊!钱少,还在这里磨叽,真够难缠。”虽然这样想,但顾客还不能得罪。“人红嘛,很多组织举办大会都想请她去压轴呢!即便是出价高,也不一定能请到她呢?”
老板说完转到下一个。
楼天城摇摇头,很是失落:“我以为和她能讲讲缘分呢?想不到依然只是一个巧合。哎,看来是我太多情啊?”
心道:
可惜了这样的女子,却出身在风尘,而像黄七那样的人却注定要权势滔天,原来王侯将相本有种耶!这气氛、这场合,想要装深沉都不行。一时为她着了迷,差点忘记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要是把她带给黄七,岂不是‘从此君王不木匠’耶?
“花姑娘别走啊!”
台下一个公子哥按耐不住内心冲动,大胆地挽留着,似乎还不够尽兴。不但这样做,还指示身边的跟班上台去拦住人家的退路。
众人对这大花魁早已耳闻,却无缘得见,今日一睹真容,垂涎三尺那是意料之中的事。哪怕是吃不到,闻闻腥味,也是一大快事。见有人带头,便跟着一起起哄、嬉笑。
再看那花魁,一张惹人怜爱的娇容很是从容淡定。想必身在风尘中,这种事是见多不怪了。她笑了,果真是百花无颜色。
“这位公子还想听奴家的琴音?奴家破例再抚琴一首便是。何必这样急躁?”
花练师转身回去坐定。姿容、仪态当真是美的很,难怪这些人不肯轻易放弃。
带头的公子哥跟着走上台去,用自己的手挡住正要拨动的琴弦。靠近花练师面庞,直勾勾的盯着。
“花姑娘色艺双绝,江南有谁人不知。刚才你的琴艺我们是听过了,只是我们还想……见识见识你的色呢!”
说完转身面朝众人问道:“是不是呀?”
“是啊!”众人贱笑而答。
这些把戏都是公子哥调戏姑娘的套路,楼天城岂能不知,但也最见不得这种人了。不过,这花魁看着还蛮过瘾的。也想看看她究竟是个怎样人物?虽然有点口是心非,但不能对不起自己良心。
花练师:毕竟自己是在这一行干着,总不能老是得罪客人。轻摆袖衫,依旧如春风般说道:“敢问这位公子,你想让奴家怎么展示?”
楼天城原以为以她的内涵修养和真实身份,听到这样无理要求会勃然动怒,厉声拒绝,却想不到她原来这么豪放,豪放得有些大胆。扪心道:“楼天城啊楼天城?你凭什么这样猜测人家,就因为你远远的见到过人家三次吗?可你一点都不了解她,在巡抚大人院中,她是一尊‘冰美人’,今天却又变得如此文雅?”
“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着实让人着迷、眼馋。能否让我细细品味一下?”公子哥见她不怒还温,便戏笑更甚,言语更是过分,甚至带着不怀好意的无耻表情。
在场之人,谁又看不出来他的不良用心?
花练师的侍女却先怒,斥责起来:“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小姐是卖艺不卖身的。”
此刻花练师本人也是气得脸色煞白,不少人心里不干净也就罢了,却还没人敢明目张胆说出来。
“花姑娘刚刚可不是这样的意思啊?怎么?想反悔?”公子哥再一次询问众人。
这公子哥还想用众人来为自己谋福利。
可这一次众人不一样了,刚刚是为众人谋福利,现在却是为他自己,谁也不是傻的,白白便宜这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
都没人出声附和他,场面人多却静,公子哥有些尴尬。公子哥身边的跟班一见有个丫鬟敢喝斥自己主人,这不是挑战自己狐假虎威的小人身份吗?
“你这个小丫头,再敢多嘴?信不信我把你办了?”
“哎,你怎么可以这么大声跟人家‘良家妇女’说话呢?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拉到后面去,悄悄地说嘛!”
公子哥和跟班一唱一和的化解尴尬,表情下流无耻,语言很不干净。
公子哥转而对花练师道:“你在这里装什么?我早就听说你在应天府的留守大员府邸进进出出。”公子哥见花练师这样不给自己面子,就把对方的老底掀了出来。“说白了你再怎么出名,不还是个风尘女子嘛?本公子不嫌弃你,也算是看得起你。还在这里给我摆什么谱?”
花练师双手轻扶琴弦,低头不语。
丫鬟挺身而出:“小姐只是为他们唱歌跳舞而已,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无耻下流?再说,就凭你等污秽之人,也想请我家小姐?也不看看什么身份。你要是再不下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来人啊!”
丫鬟话音刚落,二楼涌上来四个劲装汉子,从楼上跳到台上,面对着那公子哥,站到丫鬟的身后。
花练师依旧轻声细语道:“要是这位公子再出言不逊,你们就把他请出去吧。别影响了其他客人的兴致。”
一旁的楼天城见有人为自己试探这女子的底细,便一直坐在一边当好戏看着。见她一直这样镇定,果然是有摘星楼撑腰;不过这公子哥既然知道她是摘星楼的人,还敢这么放肆,肯定也不是一般人,想必大有来头,自己曾经在京城遇到过这种事。
果不其然,跟班见对方想动手,却也毫不示弱。“你瞎了眼睛么?别以为有摘星楼撑腰,就不把我家公子放在眼中。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
公子哥一看是自己露身份的时候了,赶紧用手阻止住跟班,在台上趾高气扬的走了几步。
“噢。原来花姑娘不肯赏脸是嫌弃在下的身份低微。不瞒花姑娘。本公子便是南直隶巡抚的公子是也。”心道:摘星楼再横,还能不给我几分面子,话说到这份上,你若识相点,就乖乖依了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脏都是一震,看来羔羊必入虎口啊,都在心里惋惜着。
楼天城却饶有意味地笑了:妙,实在是妙,现在这一家二父子,都看上了这花魁,真是稀奇事一件,这下有好戏看咯!
老板一看对方来头确实不小:
现在可不能让摘星楼得罪官府,因为现在是紧要关头。这带头闹事的公子哥正是罗文龙,他有个地方官的爹在背后,可得让花练师斟酌一下。
老板赶紧出来圆场。
“罗公子且勿动怒!花姑娘虽是摘星楼的花魁,却不认识罗公子的英容相貌,要是得罪了你,你就看在我们摘星楼的份上,网开一面吧。今日费用,摘星楼分文不取。如何?”
楼天城心中很是疑惑:
花练师既然是摘星楼赫赫有名的花魁,为何不认识罗文龙这样的公子哥?摘星楼如此庇护花练师,老板为何现在才出来挡下?
罗文龙一怔,看了看摘星楼那些打手后,还是说道:“难怪这丫鬟这么大脾气!以摘星楼的名义来说情,刚才的事,本公子便不再计较。不过,还要看花姑娘肯不肯赏脸,我想请她去苏州巡抚衙门(着重强调),让我好好体会一下呢?”
罗文龙依旧记着这一茬,看来是吃定人家了。
楼天城:巡抚大人、巡抚大人的公子……嘿。这线,牵得可真够乱。不过有我在,你们都得靠边。
楼天城转身正欲放下茶杯,瞟见门口进来之人,赶紧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