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天城身立房屋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双眼聚神,仰盯着对面。
夜色铺盖下,摘星楼耸立夜空,气势独霸;六面斜顶封盖,一二楼是精雕外壁,三楼供人俯瞰城貌,只有雕栏。六个角落,各挂一把红灯笼,相比群楼灯火通明,它虽显暗淡,却更添诡异。
楼天城气上顶,身体上提,踏着夜空,飘落到楼顶;倒趴在屋檐边,想要偷窥阁楼的一切。
头刚趴到檐边,一阵眩晕。心道:靠,居然头晕,还好没人看见。
借着暗红的光线,只见几张茶椅静静的摆着,却无一人,因为空荡让人看着孤独。
楼天城手搭在屋檐上,用力抓住,身体慢慢翻落下来,直到双脚站在护栏上,才放开手,快速抱住支撑顶盖的粗柱,一步跳下。
“咚”。整个楼层都有这声音的传动。
因为楼面是木板镶制,支在四边承重梁上,当中悬空着,稍微重量落下就会声震得厉害,楼天城从没有住过这种房子,如何能知道?
吓得他赶紧站回护栏,来了个倒挂金钩;像蝙蝠一样吊了少时,确定没人发现,又才放心落下。
有了刚刚的教训,只能加倍小心。惦着脚,慢慢摸下楼梯,一条过道横在二楼中间,过道两边是房间,每个房间门口上都挂着灯笼。
楼天城轻手轻脚的走到最近房间,把手沾上口水后,才小心地戳开纸糊窗户,里面空无一人。
二楼所有房间被检查了个遍,却仍然没有黄七影子。
他心里很是着急:
黄七如此相信自己,却把他弄丢了,真的是没脸见他?他脑子笨,又没有吃过苦,被人虐待的话,还真是可怜,内心很是自责。别看自己这么油,可是心却很软、很温柔,要是看见老鼠找不到妈妈,都会伤心好几天。
装模作样了几下,便要继续到一楼。
似有人声从楼梯口模模糊糊传来,听不太清楚说的什么。一想到和自己对视的那个家伙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便不敢下太多,只能估摸着对方的功力,悄无声息地下了几步,将耳朵够到最大程度偷听着。
听下面的气息,人数不少,有一人在说话:
“你们听着,楼主命令:让我亲自带她去应天府,办一件大事!张口笑。”
直觉告诉他那说话之人便是与他对视之人;张口笑这个小偷,果然也在这里。心里骂到:麻蛋,摘星楼真的是个贼窝。
“我们走后,这里就由你负责,最近风声紧,凡事都有小心一点。还有,管好你的手脚,别再惹事!”
“是。”
楼天城一听张口笑回答的声音,就想起他一张‘死人’笑脸,露着两颗大龅牙。
“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一直讲话的人刚说完。
“哎呀!”
楼下所有人都听见从楼梯口传出叫声,跟着就是一阵叮当咣当的声音。
众人大惊,迅速起身,两眼凝神,盯着楼口,暗暗运力在双手,竟然还有人敢来摘星楼偷听?
眼见楼梯口翻滚下来一个少年人的身体。
楼天城极快翻身站起,看着楼梯,带着不满。
“这谁做的梯子?这么不牢固,找黄七啊!”说完堆笑环顾四周,每张桌子前都站着四个汉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一脸凶相地盯着自己。
对着他们而站的有两人,一人是‘笑神偷’张口笑,此时的神态虽然严肃,却露着龅牙;另一人四十来岁,眼窝深陷,却无比凌厉,五官端正,却满是阴沉,稍弱的身体带有几分儒雅,看的出他便是说话之人。
楼天城发现还是没有黄七,赶紧抱着江湖拳头,赔起不是。
“诶。你们先猜猜我是谁?要是猜不出,那我就走错了。”急转身体,准备退去二楼。
儒雅之人正部署着摘星楼的大事,竟被一陌生少年人偷听去,如何容得下他!面色很是不好,生硬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瞟了瞟目露凶相的大汉们,大汉们便齐向楼天城冲来。
转身之时,冲在最前面的汉子已经逼近。
楼天城又退回来,抬手挡住,然后身体迅动,闪过其余人的攻击。抓住一人手臂,用力将他扯了过来,出腿勾其脚跟,让他失去重心后再推向众人,利用楼梯的狭窄把所有人挡住。然后急步纵身,向二楼楼梯口跃去。
“追。别让他跑了。”张口笑开合着自己的龅牙,狠狠地吼着。
在众人眼皮子下跑了,如何能咽得下这气?
大汉们紧追不放,一一跳上二楼;楼天城用力轮换着脚步,似疾风一般,抢先上到三楼。
楼下踏步声不断,他没有时间多犹豫,几步之外将身体纵过护栏,跳入黑夜中隐去。
众人追上楼,四下寻视一翻,除了寂静的街道和远处的喧闹外,哪里还有少年的影踪?
等到那儒雅汉上来,低头站在两边。
儒雅人心道:在江南没人不知摘星楼的名,莫非是官府的人?“看来这次我们惹下麻烦了!得恢复暗人,加强警惕才是。”
“是”众汉子应声。
“是他?”张口笑小声嘀咕。
但这也瞒不过儒雅人的眼神。“你认识?”
张口笑见阁主凌小七问,赶紧否认。“不认识。不过,看他身手还真不简单。”自己和他交过手过,当然清楚。
凌小七踱步思索:“什么时候滁州城来了这号人物?你暗中调查一下,看看什么来路?”
张口笑假意推测。“听他口音,似乎是京城人?”
凌小七突然停下,双眼目光一紧,语气透着不安。“为了楼主大事,我们立刻动身!”
“是。”楼上所有人转身疾步回到楼内。
此时,二楼挡雨檐边冒出一个人的脑袋来,正是贴在二楼的楼天城,听完他们的对话之后,才翻身消失。
心想:他们要带他去应天府?这是什么原由?我们初来,都没机会暴露身份,为什么要抓黄七?真是伤脑筋!
楼天城身子落到府衙,直接潜入知府的卧室,大吼一声:“收工了!”
知府正办事,掀开帘子一看,一个黑影人站在室内,吓得拉下帘子,赶紧缩回去。直接哇哇叫道:“好汉饶命啊……”
楼天城拉下面巾:“别在床上叫这么大声,是我。”
知府这才哆哆嗦嗦掀开床罩,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京城来的上差,赶紧下床。尴尬笑道:“上差,对不起。我疏忽了,让你寂寞了。”
楼天城看着他这副样儿,真是够下流。“这个嘛。以后再说。”迟疑了一下,差点给他拿下。赶紧正色道“:“说什么呢?我可不是来偷看的。听着!赶紧给我准备几千两,我要连夜赶去应天府。”
知府听后差点没晕过去。心里直骂:老子的钱是捡来的吗?就算是捡,不也得翻心思?心里骂骂就算了,却不敢真将这些拿顺手的家伙得罪。
“嗯……下官这就去准备!”
楼天城一边往外走,一边紧锁眉头。
知府赶紧问道。“上差,怎么啦?”
楼天城看着知府,满脸疑惑。“有个问题,不是很了解?想请教知府大人一下”
“什么事?
“你这个床前,怎么会有三双鞋子?老实回答。”
“嘿嘿。习惯了,爱好,爱好”
楼天城恍然大悟,很是佩服的神情看着。“这么厉害。有空讨教几招啊!”
“可以。可以。”
知府回答着,摆开请的姿势,两人探讨着离开。
到了穿堂,知府一问车夫怎办?
楼天城才想起石一全。“差点把他搞忘了!你快去准备。”
一边快走,一边心思:真是麻烦!带他呢,总是给自己罪受,比黄七还难搞,还碍手碍脚;不带吧,要是找到黄七又丢了他似乎也不妥。早知道,就是死也不接这差事!
楼天城来到门前敲敲门,毕竟身份有别,更不愿惹他发飙。“屎公子。……起来嘘嘘咯!”
石一全经过这一路长途跋涉,相当累,睡得特别沉。
楼天城敲了几声,便没耐性,一脚踹开,走到床前,使劲摇床。
“哎……起来啦!……”
石一全人虽醒来,却迷迷糊糊,懒散抱怨:“睡个觉,都不行?”
“睡什么睡?改天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石一全一听是那个狗侍卫在自己床前大放厥词,一想到身份,吓了一跳,立即大骂不止:“你个狗混蛋。谁让你进来的?快滚出去!”
楼天城:嘿,敢骂我?要不是不好给黄七交差,鬼才理你。“喂。我去应天府找黄七~你不去,是不是?明白。我闪了!”不待对方意愿明确,就溜出去。
“喂!……”石一全磨磨蹭蹭起来,心里骂道:王八蛋,总是这么下流,找到机会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石一全出来看见马匹,果然不是开玩笑。
楼天城准备就绪,对知府道:“要是有黄公子的消息,立刻通知我。记住,一定要秘密行事!!!”
“是!是!”知府一想这王八蛋终于走了,便什么都应允着。
楼天城一看石一全站着都能睡着。“你是不是属鸡的?这样都能睡着。好本事!”说完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石一全磨蹭到马背,跑起来摇摇晃晃,叫声不断。
“哎,等等我。我不会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