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严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反倒是周围的医官懊然道:“没有。香附产地离京城极远,常人又分辨不出。”
她平静地开口道:“母亲病症特殊,在府内这药确实不太好取,不知父亲作何打算?”
穆严随意道:“派往府外派几个采药的下人便是。”
早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了,穆槐莞尔:“可此药与常见的天葵子极为相似,非通医理之人瞧不出,府内的医官又繁忙,女儿怕怠误了他们的时间。”
穆严陷入沉思,而不等他多开口,女儿便提了个极佳的解决方案。
穆槐徐徐开空:“女儿有个请求,不如直到母亲痊愈前,都让女儿定期出府寻药。此期间女儿定洁身自好,不给父亲惹多余的麻烦。”
话说的好听,谁不想节省这成本呢?
穆严欣然应允,女儿不仅为穆家挣了面子,仍有拳拳孝心。
而穆槐唇边,则多了丝隐晦的笑意。这样的话,近段时间都有理由出府了。
穆严不会舍得多派下人在身边的。
接下来的几日,苏惠昭将会深感到势力不足的困处。
府内的侍从丫鬟,大都是生面孔,自己的人前去贿赂,只能在侍从满目怀疑的神情中离开。
就算再培养一批势力,也至少要等到一年以后了。
谁也不会顶风作案的。
此事便暂时落了幕,而之后,长子穆习无暇在穆府久留,重返仕途;穆嫣受了十几年都未曾受过的“天大”委屈,她做什么事,都要被长辈嫌不懂事。
经过这场屡起风波的小宴,穆习似乎也明白,家中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和乐融融,深究恐怕大有文章。可惜他成日繁忙,想帮忙也是有心而无力了。
这两日,穆槐都忙着照顾安绾,一直以来无暇出门。
正好有借口逃离那几场乌烟瘴气的闲谈。
六月初,天气愈发热了,她轻摇蒲扇以驱赶暑气,虽然可寻轻纱来穿,但她素来觉得轻浮。
安绾的居所位置偏僻,就算再修缮,也还是觉着热。
诗云半刻钟前去看着安绾正煎的药方,回来时眼瞳转动得极为活泼,像是听见什么好玩的事。
穆槐面含不解地瞧过去:“方才你出去时,还嚷着热,怎现下就这样高兴了?”
诗云忙喜答道:“小姐这两日不知,方才我与外头的姑娘谈了,今日家眷一同用茶时,大人比平常更高兴几分呢,说是得着赏了!”
“更要提几日前的大事了。据说昨日消息便快马加鞭传到京中。说是许家逃亡的将军,于陇西被擒获了!还有几千万两黄金,可从没见过那样多钱!”
吴仕阁的消息真是快,只是不知消息贩卖给了谁?
穆槐不动声色:“是谁擒的他?”
诗云一怔:“不知道。传闻是当地的某个书生,无意中发现了线索,迅速禀报了当地官员。一开始大都以为他胡诌,可三皇子力排众议,坚持让人去查,果真在某个茅舍中寻见人了!”
看来穆严一时兴起,用茶时聊得真够多的,连丫鬟都听进去那么多。
当地书生发现?这绝不可能。那吴仕阁的行事风格真是滴水不漏。
至于那三皇子,顺水推舟之事谁不会做?只能说他有眼力,穆槐不感兴趣。
只是,这种事值得穆严这般高兴么?
诗云似早有所料,将方才的所闻娓娓道来。
皇帝龙颜大悦,发给百官赏银。而那赏银中,五品及以下的官员只得白银数十两,唯有穆严多得了数倍,且是黄金。
混在包裹中不甚起眼,或许是吏部不慎发多了。
有人说是穆严捡着了便宜,这可把穆严高兴坏了,连闲言碎语都顾不得。
穆槐无动于衷,这是吴仕阁所为吧。顺带不动声色地卖穆家一个便宜,实际上是告诫自己,是他们解决的事端。吴仕阁在朝廷确实有人,而且势力不小!
说着,诗云的话又不决堤了,竟开始想象其当时被擒的场景来。
谁都觉得稀罕,这姑娘形容地绘声绘色,什么词都用上了,竟似亲眼瞧见许家将军被擒了似的。
这小丫鬟的想象力还不一般呢。
穆槐轻笑一声,戏道:“说得妙。做丫鬟真是屈了你,你应去写话本子。”
诗云在须臾谈话中,得知那样多信息,并将其牢记渲染。的确是了不起。
本来只是玩笑,可似乎拨动了她的心弦,诗云原本清亮的眸色,竟倏地黯淡几分,恍如灭了的灯。
这是,说中了伤心事?
穆槐缄默下来,寻着法子缓解这尴尬,她能在与人智辩上占得上风,可在讨人欢心上,口齿却不太伶俐。
诗云见主子尴尬,忙笑着说没事,又道:“穆家得赏,这于所有人都是喜事。小姐往后也能宽裕些了!”
穆槐微愕,只说了声“知道了”。
诗云面带不解,机灵的眼眸时不时闪动:“这可是大事,小姐你都不惊讶么?”
宽裕?穆严和那夫人私吞多少还不一定呢。
她的反应确实是平静了些……微微扬了扬嘴角,声音还算那般淡然:“不重要。与我没什么干系。”
看来吴仕阁还算守信,没把自己的信息透露出去。
但可惜,没能探求出此阁的背景,不过来日方长,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按时间看,之前与阁主的十五日之约快到了吧。到时,许多谜底应揭开了。
“短短十日,小姐便取回属于您的待遇了!被大人青睐,又能去宫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诗云忙挑起气氛,笑意中带着勉强。
是啊……只过十日,境况确实好转不少。可远远不够。原主前世的死因还未寻得。
在宫宴上能见到晏霖?那名字出现在脑海中,穆槐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扇柄。天子家宴,就算二人身份差距再悬殊,也是能远远瞧上一眼的 。只不知到时,她还能否维持现状的镇定气度?
她正思绪万千时,门被吱嘎一声推开,花盈端着茶壶进了门来,她数日以来都是那般安分,反倒像是个一直侍奉在这里的忠心丫鬟。
她顺从地倒了茶,正欲出门,却被穆槐阻止了动作。
“等等。”
“忙了一整日,不如先坐来歇息。”
花盈受宠若惊,抿紧了唇应了坐着,明明是值得怀疑的人,三小姐对她的态度却不错。
可近来又对月瑶,卫姑姑等人那样严苛,她真是要摸不透对面的心思了!
“穆家藏龙卧虎,侍婢中同样人才辈出。”穆槐语气淡然,丝毫听不出旁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