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槐幽幽道:“三月前,镇国将军对外宣称暴亡。实际却有人查出他贪污数百万两,现在他已畏罪潜逃了吧?人与赃款都不知所踪,小女没猜错吧。”
仅此几句,男子的目光便从玩笑化为惊异。
说得完全没错。那官员位高权重,犯了大错朝廷还寻不见,传出去对皇家的声名百害而无一利,除了重大官员和自己背后的人,根本没传出半个字!
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出女儿,怎么知道得这般详尽?
穆槐语气没有波澜,:“贵阁不必去寻细作,因为的确无人外传。现下许家全家分散逃亡,那将军此刻正变了装束隐居陇西一带,不消一月便能遮天蔽日,逃出东泽!”
数年后发生的大事太多,她大可随意捡一件。但不是每件事,都能让所有人都关注。
唯有大财的消息,不会得罪人。
不论是朝廷官僚还是江湖门生,对钱永远是来者不拒。
白墨覃神色彻底认真起来:“你从哪得知的?”
穆槐淡然道:“源头恕无法告知。但我言辞的真伪,阁主大可查验。不过我希望阁内封闭关于我的消息。”
不是怕报复,只是不希望这么快就初露锋芒。
“这情报,阁主觉得够么?”
“自是够的。”男子的声音轻到虚无缥缈,“那么,姑娘有何要求?”
“不敢口出狂言。此次只有两个不足挂齿的请求。”
“第一,小女想探当今丞相府内的一切讯息。他们的现状,以及周围近来有什么人,一并告诉我。”
她想知道,前世今生的区别。
白墨覃语气云淡风轻:“你若想寻个好人家,也应从特定男丁探听才是。”
说得好听,实则是怀疑她攀附高枝。若是前世,以她的脾性定会拂袖而去。
可穆槐仍是面无表情,她已提供了够有价值的讯息,听不听全看对面。
男子讨了个没趣,笑道:“这种小事,定当完成。”
“那么,我便说第二个请求。”她的声音清灵如泉水。
“我希望贵阁能助我,离开我所在之处。”
毋庸置疑,要离开的是穆家。
她将离开二字强调得格外重,说明不只是出嫁,死亡就能解决得了的。
是要彻底摆脱穆家,旁人忆起穆家时,断不会联系其她,反之亦然。
白墨覃的目光使人不太舒服,这三小姐的软性子他也听过,断不会说出这种话。
“只因为,那里乌烟瘴气。”穆槐说完这句话后,便再不多言。
没必要如怨妇般多话,一味抱怨只会惹人笑话。
良久,男子声音才再度响起:“吴仕从不信口雌黄。下次何时相见?”
穆槐心头一松。这两个请求与她方才提的情报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对方会度轻重。
“十五日后。至于出府理由,我自有办法。”
幽幽的过道中有脚步声传来,穆槐粉面微白,品了口茶方缓神色。
白墨覃听声也眸色一凝:“穆小姐,你的请求若说完,便要见下一个人了。”
能让他露出这般神色,多半不是普通的
暗卫。
穆槐佯装没有注意,行了告辞礼,便侧身往回走。
果不其然,身后前来一遮住面部的男子,看不清脸,来的方向与自己一致。
那身影有些熟悉,穆槐没来由地心慌起来。自嘲一笑,忙走了。
若真瞧见,她定会大惊失色。
这回前来“交易”的人,是晏霖。
“方才那人,不是你派出去的。”
语调低沉,难辨原音。
他身旁的青衣侍从,也将一切瞧在眼里:“怎么看都是深闺女子,怎会夸下那般海口?”
白墨覃可不这么认为:“我倒觉得,她与传闻中的样子截然相反。殿下,听她的吗?”
晏霖缄默不语,他一直将帽檐低垂着,除了特定时候,无人能瞧见他真切的模样。
半晌无言,静得连空气都几乎静默,是在思考么?
白墨覃不曾注意到,那男子偏头,目光微不可闻地移动,在方才女子出门的地方,停留了片刻。
他几步行至窗前,此时只有残余的日光:“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