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贺宜嘉因为中毒昏昏睡睡了一天。张充容张瑶心痛难耐，看不得自己女儿痛苦的模样，可她自己性子懦弱心神不定拿不了主意，心中痛闷不得排解，临近傍晚独自待在华阳宫后院。

赵相逢去探望时张充容在院子的石椅上坐着，两肩消瘦，神色恍惚，那妆容也掩不住槁白的面色。

赵相逢叹气，缓步走上去，朝她作揖，“张姐姐。”

张充容抬眼，一看是她，伸手便拉着赵相逢挨着坐下，启唇想说什么又看了眼。

赵相逢会意，向香堇使了个眼色。

香堇退去后，张充容拉着她的手，急切道：“相逢，你可知如今有没有抓到凶手？”

坐得近，赵相逢这才发现张充容眼角微红，脸颊甚至有些浮肿，她喟叹，安慰道：“皇上已经派左右骁卫去办了，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还宜嘉一个公正，你要保重身体，不然，宜嘉又如何是好。”

张充容似是崩溃，双手掩脸，消瘦的双肩不住地颤，“我，我害怕啊，在这深宫里哪有什么平安可言啊。”

张充容张瑶和赵相逢同岁，但比赵相逢入宫早。

同在这孤寂的深宫中熬着，赵相逢一直记得在宫里难捱的那两年张充容帮衬她的情意，当时张充容也颇为拮据，可还是向她一个仅仅住所相近的陌生人表现善意。

赵相逢倾身缓缓拥住，没有作答，有时候一些语言极度苍白无力。

少许，赵相逢瞧着差不多了，搀着她起身，语气尽量放轻松，“我给宜嘉带了些酥糖。”

尤记得香堇在接过食谱时欲言又止的模样，她面色犹豫，“主子，您在这风口浪尖的关头……”

赵相逢直接打断后面的话语，她又何尝不知。

只是熬了六年，赵相逢太过看重这份情谊，自她派香堇去叫太医那刻她已知自己已经搅进其中局面，未来也许不能再像以往这样安然处之。

所以在完全蹋入勾心斗角的宫局，打破原有生活之前，她不想似踩在云中，不知可以信赖的程度，所以即便是险棋，即便看来是愚蠢之举，即便可能自此连那微小的关系也破裂，她还是决定在这关头去试探。

不，与其说是试探，其实更像是挑战张瑶性格中的趋避性。

杨婕妤糕点没有问题，这等关头，没有人傻的再会在吃食上动手脚。可赵相逢熟悉张瑶性子，能避则避，拒绝所有曾经可能造成的风险因素和将要有的风险。

那酥糖是她捧出的待交出的颤巍巍的真心。

不可否认，她是怕的。

话音刚落，张充容的身子一僵，也就一瞬，张瑶抬头朝她笑，虚弱无力却又无比真诚，“好，宜嘉定会欢喜的。”

赵相逢微愣，挽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

刚踏入寝殿，一股中药的苦味便泛了出来，帷帐撩起，正露出二公主皱成一团的小脸，还有那在桌上冒着热气的汤药。

“宜嘉，看谁来了。”

二公主扭头，眸子一亮，“赵娘娘。”随即又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用小手指着自己的喉咙部位，声音也有些哑，“宜嘉好疼。”

据太医言，毒药太猛太烈，损了喉咙。

“药也好苦啊。”

赵相逢与张充容相视而笑，赵相逢走近揉了揉宜嘉的头，笑道：“赵娘娘就晓得小宜嘉吃不得这黑黝黝的苦药，我便为小宜嘉准备了酥糖用来压压苦味。”

虽是这样说，香堇所托碟子里的糖却是先递给了刚刚号完平安脉仍在外室的太医令郑垣。

片刻，赵相逢问，

“可相冲？”

“回娘娘，相得益彰。”郑垣双手递盘，暗自扫了眼赵相逢和张充容，俯身答。

“如此便好。”

这一呆便是两个多时辰，赵相逢离开时宜嘉已经入睡。

绕过观溪亭，隐隐可见远处宫墙有微弱的火光。

“这么晚还在巡查，就一个宫墙有什么好查的。”香堇顺着目光看去，不由嘟囔。

赵相逢道：“查案自有查案法，咱们还是快回去，有点冷了。”

香堇一听忙去帮忙紧赵相逢的披风，一脸恨铁不成钢：“看奴婢说什么，怎么就不能听奴婢的劝，下次不论您怎么说奴婢也不能让您这样不顾着自己的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