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舍这有趣场面那么快消去,克制着闲聊:“桂花树朕南巡时倒见过很多,香气浓厚,北方却不常见,朕还不知后宫中竟有此树。”
一谈到这树,赵相逢便放松了些,“妾也是偶然闻香发觉,甚感惊喜。”
“你现在培土作甚?”
“桂花树一般耐寒性较差。虽说这两棵桂花树已在北方经历那么多年,早已有了耐寒性。可妾仍是担心,怕它度不过寒冬。妾掌握的保暖方法太过欠缺,只好用最笨的法子在树下给它围上一堆土,希冀着这样能保暖它的根部。”
皇帝自认自己认得清自己,并不认为他贯通古今,无所不知。只是当赵相逢说这番话时,顿觉自己知识浅薄,他身为皇子,哪里瞧得上去种植树木,去钻研种植相关理论?
而他面前的女子提及此,却摆脱先前的羞窘,杏眼都在闪着细碎的光亮。
他一时竟看得有些入迷。
“主子,土掘……”小源子抱着的破旧的木桶摔在了地上,人也跟着跪下,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幸好那木桶还算结实,没有斜倒摔破,不然可不得溅到皇帝身上。
赵相逢用手背摁着胸口如是想。
“还没有完成?”皇帝扫了眼木桶里满满的泥土,忍不住蹙眉。
“……是,另一棵桂树还未培土。”赵相逢偷觑皇帝面色,脸色不算太差,只是身子却离木桶远了几步。
她哪里会希冀皇帝和她一起干这种皇帝看来可能肮脏又无聊的事儿?只是有些遗憾,自己形象如此不佳,会不会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自己争宠会不会受影响。
故可以想象赵相逢在听到“那朕也来试试。”时有多震惊了。
元德闻言,自觉地吩咐跟着的小太监去把桶抱到树旁,小源子和香堇对视一眼,也围到树边儿去帮忙。
还没动手,只听皇帝沉声,“好了,放那就行。”
四人面面相觑,元德确认般去看皇帝,又瞄了眼被骇到的赵美人,电光石火,全悟了。
元德即刻吩咐他们退下,只在几步远处打灯照明。
皇帝觉得自己是不是抽风了,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退下,只剩自己、赵相逢和泥和树。
作为皇帝自然一言九鼎,他只是有些无从下手。
索性赵相逢不再去纠结皇帝的心思,主动拿着小铁铲掘了一铲子土铺盖在树根下,再细细敲均匀结实了。
小铁铲确实小,仅有赵相逢两个手掌大小,且把柄和铲相接处有点松络,难以着力。
“为何不直接用桶?”皇帝见如此费劲,忍不住发问。
赵相逢正在为不趁手而恼,可在皇帝面前她又抹不开面儿再次直接上手上脚。
乍一听皇帝的不解,她止不住委屈起来,没忍住娇嗔着瞧他,嗫嚅道:“太沉啊。”
皇帝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说好要帮忙,“朕看你之前用手用脚挺好玩的。”
赵相逢有点惊到了,见他一副“朕是认真的”模样,暗暗咬咬牙,破罐子破摔,重新撸起袖子,手把手教起来。
几步远外,元德偷偷瞅了两眼,大为吃惊,只见皇帝的龙靴踩在泥土之上。
这棵树福气不小啊。
元德安慰自己。
阖春殿。
皇帝和赵相逢携着去盥洗室。手上的泥已干,赵相逢微蹲在泼水处双手搓了搓,尘土飘了两圈落入脏水中。
皇帝新奇,凑到旁边,“这是作甚?”
“没什么,妾身就是觉得有趣。”
赵相逢扭颈回头,冲着他笑。
明明乱糟糟的,身上哪哪都是泥土,没有什么美感。可皇帝就是觉得这笑笑进了他的心里,掺了花蜜似的。
眸色一沉,牵着她的手腕把人拉起来,围站在盥盆前,包着她的手就伸进了清水中。
赵相逢有些怔愣,水下两双手不仅大小差异明显,色度也差了几度。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分开,用稍显粗粝的指腹细细地清洗。
他在给她洗手。
“手干净了,身上左右不得劲,来人,准备沐浴。”
赵相逢晃回神儿,迟疑道:“您先?”
柔荑还在他手里揉捏着,面色却板了起来,正色着唬她:“可知水对边疆战士百姓有多珍贵?”
赵相逢不由低眉缄默,潮红袭上香腮。
这是要共浴了。
斜月进帘栊,只照得,乌云散乱,汗湿腮边。
情浓胸凑紧,款洽臂轻笼。微波荡漾,水乳融汇,推波助澜,共赴巫云。
交颈而卧,只闻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奈何她累极困极,来不及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