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逢将锦盒打开，露出四个样式差不多的香囊。

“香囊？”皇帝拿出一个瞧。

桂花啊。

“四角垂香囊。”赵相逢补了句。

皇帝原先还疑惑四个难不成让换着戴，何况他平常并不喜戴香囊。

听此不由挑眉，床幔上的香囊可比戴在身上的好多了。

睡觉见之闻之，时时萦绕念着。

赵相逢仔细观察揣摩他的表情，她的小心思皇帝肯定看得出，只是不知这种走巧儿的争宠方式皇帝是否厌恶。

皇帝又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这才放进盒里，掀了眼睑正好和她视线相撞。

“自己缝的？”

她点头，“臣妾这几天学的。”

“尚能入眼。”

赵相逢自动当作是夸赞了，试探着进一步问：“那臣妾这就去给您挂上？”说罢就作势去拿锦盒。

“嗯，去吧，上面的香囊也该换了。朕将剩下的奏折批完。”边说，甚至边重新拿了笔，连眼神也不给她了。

赵相逢讶异，不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将才眷恋旖旎，现在却要执行公务。

何况……

她低眉看了一眼香囊，又去瞥外面站着的太监，默默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罢了。

甘露殿的床幔比阖春殿的要高上不少。赵相逢扫视一周，坐在床榻上脱了靴袜。

木椅还不如床榻高。

她站在床沿，试着踮脚，伸手只能勉强抓到香囊。赵相逢拢眉，转身将装香囊的朱漆锦盒放在床沿，幸好锦盒够宽。站在锦盒上再次踮脚大致能够摸到香囊的绳结，只是香囊在床幔外面，扭着身子反手去系，仅换了一个香囊手臂就已酸胀。

一刻钟后，第四个香囊换好，赵相逢瘫倒在床榻上，她揉了揉肩和脖颈去缓解酸痛。转颈望向前殿方向，没有什么动静。

桂花香逐渐飘溢，轻轻浅浅的香味萦绕鼻端。

她吸气，歇会儿吧。这样想着，却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皇帝批完奏折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窗外已经昏暗。

他揉了揉额角，忽然忆起内寝还有个人。

这么长时间？

想到什么，皇帝摇头低笑，起身欲前往内寝。

“陛下，晚膳要备吗？”

停住脚步，是元德在门外问话，“备吧。”说完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补了句，“多备些。”

元德应下，吩咐小太监让尚食局额外备一些赵美人爱吃的食物。

这厢皇帝不觉间加快了步伐，只见内寝中床幔散落，床榻下整齐放着挑丝绣花的靴子和白袜。

视线触及床幔顶端的香囊，微一挑眉，皇帝上前拨开床幔，被子下的美人只露出白净的面容，睡得安稳。

他气笑了，恶劣地俯身上前拿手背去拍她的脸颊，“起来，谁让你睡的。”

赵相逢正梦到儿时在外婆家，正逢夏季炎热，外婆拿了凉簟拉着她在门前的梧桐树下乘凉，她依偎在外婆身边儿，外婆在旁摇着蒲扇，摇着摇着，越摇越慢，她将假寐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就见外婆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平稳，已然入睡。

当时的她可真是调皮，玩性一起，微微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去拽外婆的白发。手劲不小，外婆被疼醒，气得扬言再不让她进家门。

梦境破灭，迷瞪过后，只余酸涩。

这般情形，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皇帝什么时候来的，只好佯装尚未睡醒挥开拍打她的手，嘀咕道：“累。”

“不是你要自己挂的吗？”

赵相逢哼哼，微侧头面向里侧，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难以掩抑的情绪外露，皱着鼻子，连眼睛也没睁开。

皇帝盯着她的小动作，以为是睡醒的娇气，心下一动，掰回她的身体，欺身而下，直接咬在他从撩开床幔就一直想咬的鼻尖上。

赵相逢吃痛，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幽邃的黑眸。

她像是彻底清醒了，又不像是。

怔了须臾，她突然仰颈试探着去亲他，第一下没抬起来亲在了脸上，她蹙眉不满，手臂环上，又快速亲了一下嘴唇。

然后拿湿漉漉的杏眸去看他，似在抱怨，“臣妾胳膊酸，脖子酸。”

皇帝轻嗤，手抚在她的后背直接将她揽直了，赵相逢双手撑在他的肩上，委委屈屈地看他。

“娇弱。”嘴上说着，手上稍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赵相逢眼睛鼻子霎时皱成一团，双手从他的肩上滑下。

皇帝乐，伸手抚平她的眉间，“陪朕用晚膳。”

接着忽然凑到她的耳边，嘴角扯笑，小声呵气道：

“晚间朕亲自给赵美人捏肩。”

温热的气息蒸着她耳后的肌肤，不经意间泛起红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