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韵心中左思右想乱成一团,但脉门处传来的疼痛感,提醒着她此时此刻情势的危急,她必须赶快做出应对。
她硬着头皮转头望向李承寰,恰好对上他充满审视的冷凝眼神。她心中一动,努力挤出一个无辜的眼神:“皇上何出此言?哀家可是经历过封后大典,上了玉牒的,怎会不是太后?”说着她轻呀了一声,凑近两步担心道,“皇上莫非今夜受惊过度,以致言语失序?不如还是回房歇息歇息,哀家这就唤随行太医准备压惊汤。”
随着她的靠近,两人间的距离便近得几乎呼吸相。不管是皇帝与刺客,还是皇帝与太后,这样的距离都显得太过亲密。
李承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捏在范韵脉门处的手略松。
范韵顿时正中下怀,趁机手腕一转一翻,几乎下一刻就要翻出李承寰的手掌。
是的,只是“几乎”而已……在下一刻之前,范韵还没来得及庆幸和欣喜,李承寰冷哼一声,手掌如影随形地一张一收,便将她那只刚要翻出他掌心的手,再度被他给钳制住。
所以……堂堂九五至尊,内力不错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小擒拿手都这么懂?他又用不着靠武功去称霸江湖!
范韵看着自己依旧被牢牢捏住脉门的手,内心是崩溃的。
她不过就是要演个太后,在后宫里头混几天然后假死脱身,怎么就这么难!
最关键的,这皇帝从前忙着当兢兢业业的太子,登基后又忙着处理朝政,到底是几时习的武?又是拜的何人为师?他内力练的是哪套?擅长的是刀法还是剑法又或者拳法?走的是刚猛路子还是阴柔路子?
向来擅长收集处理信息,细致全面到就连王公大臣们昨夜吃了什么菜、说了什么梦话,都不会漏过的莲影,之前给她的情报里,光所有相关人员的资料就让她背了几天几夜,却压根一个字都没提过这茬!
现如今什么都不知道,却已经吃了亏,可叫她怎么整?
说好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呢?
今晚任务失败的话,到底该怪谁?
在范韵非常想吐一口血的时候,面色同样不太好的李承寰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出声屏退了左右,就站在这屋门虚掩的门口处,对着范韵伸出空着的一只手。
范韵一惊,还没来得及避开,便感受到对方的手落在她脸侧,然后捏着她的脸皮就是狠狠一拉,仿佛要将她的脸皮都撕扯下来。
力度之大,立时令范韵痛得呲牙咧嘴,觉得自己的脸都好像要被撕裂开来。
耳边传来李承寰疑惑的声音:“不可能……怎么会……”随即他的手离开范韵的脸,又移向她的脖子,眼看又要用力拉扯。
“够了!”范韵急忙喊停,她已经痛得泪花都在眼角泛起,“皇上你若是要弄死哀家,起码有一百种方式,又何必亲自动手!哀家宁愿领三尺白绫,亦或鸩酒一杯,也胜过被这般痛苦折辱!”
到这份儿上,她也没忘记自己扮演的角色,这恰好让心中猜疑没有得到证实的李承寰,更添了几分迟疑。
“若你真是太后,你的行为太过反常,但你若不是太后……”李承寰皱起眉,似乎遇到了一个想不通的难题,“为何你的脸与太后一模一样,根本扯不下来,也找不到破绽?不是听闻江湖中高超的易容之术,都是用类似人皮的面具覆在脸上来假扮他人的?”
废话,能轻易被扯下来,莲影早就完蛋了,还能一直延续上百年吗?
感受着自己脸上疼痛的余韵,可以想见明天自己的脸多半会肿成猪头一般。
范韵低头做出委屈又愤懑状,实则趁机翻了个白眼:“皇上在怀疑之前,为何不想一下,哀家今夜的行为反常,难道不是为了救驾吗?哀家当年在闺中之时,曾因体弱多病,而被路过高人怜惜之下,教导了一些健体之术。这是极少有人知晓的事情,若非今夜事发突然,哀家忧心皇上的安危,又怎会重新捡起落下已久的剑技舍身救驾?”
她忧伤地叹口气:“却想不到,这番舍身相救,却反令皇上生出疑心……罢罢罢,总是哀家不该枉顾后宫的体统,更不该不顾及身为太后的德行,才会招致这般责难。”说着,她十分认命般闭上眼,“既然皇上认为哀家是假扮太后、图谋不轨的歹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