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组织确实有规定,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必须以身相殉,但范韵觉得世上无难事,凡事都能抢救一下。“万不得已”这种情况是永远不可能存在的。
暗卫被领进来行礼时,他们依旧一筹莫展,但范韵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正十分雍容地捻着手中佛珠,半躺在榻上倾听头顶香炉的美少年念经。
高总管告退后,扫了眼那三四名从头到脚被包裹得一身漆黑的暗卫,范韵懒洋洋地问道:“你们几个就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暗卫中为首一人名唤疾风的恭敬禀道:“回禀太后,宫中负责保卫皇上的暗卫共计一十六人,平时分为四组,按每三个时辰一组轮流守在皇上身边。我等只是其中一组。” 这人说话倒是干脆利落简洁明了,毫无拖泥带水之感,不愧是吃这行饭的。
哦,原本轮班的突然变成全天候,工时猛然增加这么多,也不知她那便宜皇儿给没给加工钱?
范韵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你们这组是负责哪段时辰的?”
“乃是午时初开始至申时末。”疾风仍保持恭敬的姿态,他身后三人的视线却投向一旁的赵旭含,似有不忿之意。
哎?原来他们就正好守在了赵旭含行刺那一刻的暗卫,还真够倒霉催的!
也是,皇帝身边的暗卫不但内家功夫扎实,更都是高来高去的绝世高手。却在刚轮到他们几个当值时,便一时疏忽,让一个蹩脚刺客抱着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在万春亭打了几个滚。
这不单是身为暗卫的奇耻大辱,护驾不利之罪更是可大可小。
也不知他们此时还能全须全尾地被派来守卫慈宁宫,是不是来戴罪立功的?但显然可以肯定,他们对赵旭含是抱有极大的敌意。
范韵轻啜一口宫女们天没亮就起来精心炮制的花露,觉得只要他们目前不会对赵旭含出手,就跟她没什么关系。
当然,就算动手了,关系也不大。
“既是皇上的暗卫,那功夫应该都不错,只是有一点哀家不太放心……”她换了个姿势,撑着脑袋慢悠悠说道,“来,你们且说说,接下来会分别守在慈宁宫的哪儿?屋顶、横梁还是墙角?哀家沐浴的时候会被偷窥吗?哀家更衣的时候呢?还有你们成天蒙着脸,看不到长相,哀家怎么知道你们之中究竟有没有人浑水摸鱼冒充暗卫?要不……你们先将面罩摘下,让哀家认个人?”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安静。
连佛像前假装专心念经的赵旭含,都暂时停止了口中的喃喃,神情怪异地偷偷瞟向范韵。任谁都能明白,暗卫这般包住全身,必然是不能将真面目随意示人的,又有谁会去要求不能露出真面目的暗卫摘下面罩?而且还是以这种像在说吃顿饭般随意的语气?
得亏说话的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身份。
范韵只当没看见众人的神色,要知道她问的可是关系到将来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的关键!
最后还是为首的疾风干咳一声,打破了这片迷一般的安静,没有回应范韵的提议而是声音沉稳而不失恭敬地答道:“回禀太后,我等暗卫管理严格,绝不会出现被人浑水摸鱼的机会。至于太后的担心也不会出现,暗卫之中有女子,太后不方便的时候会由女暗卫守在外边。”
范韵很想说在能顺利死遁之前,她什么时候都不方便,你们这些碍事的暗卫都赶紧哪儿来回哪儿去得了。
奈何,这样的话她是半句也不敢说出口的,所以她只能做出欣慰的表情:“如此甚好,哀家就能放心了——小核桃!”她唤了声自己的近侍,“眼看快到哺时,还不带他们先去用膳?哀家可不能亏待了如此忠心为主之人。”
正考虑着是不是趁着几名暗卫用膳时,悄悄下点什么药,范韵便听到个沉稳的声音:“暗卫用膳的时间与常人不同,母后不必费心招待他们。”
竟是李承寰不知何时又来了慈宁宫。
他这两天是不是太闲了?怎么总有空来光顾慈宁宫?
要知道在之前他可是十天半月也难得来这里一趟的,要不然也不会给原先的沈太后本尊联系他们莲影,委托这项替身死遁任务的机会了。
暗卫们向自己的正经主子行过礼,下一瞬范韵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们已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隐身技艺果然高超,她要怎么才能躲过这些人的视线……她不由一手扶住了额头——自打执行这项任务开始,她头痛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也不知道等回到莲影时她会不会多了偏头痛的毛病。
李承寰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看范韵,眸底说不清楚藏着些什么。总之令范韵觉得胆战心惊,开始怀疑昨晚假死药发作期间,自己除了非礼了他之外,是不是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母后……昨晚可是累着了?”李承寰看了一会儿范韵,果然问起了昨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