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碧水荡漾间,刚从盈盈如玉的莲花上摘下来的那一片花瓣,在少年白皙的肌肤映衬下透着淡淡的红,甚至恍惚间能令人错觉上面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范韵对着眼前熟悉的印记,却怔住了。
只有……一瓣?
组织中所有人都会在身上某处纹上莲花瓣的印记,并且按照在组织中职级的高低,花瓣的数量也会依次递增。
而一瓣……那是刚加入组织的人,才会有的标记。
范韵慢慢后退了几步,有些不确信地问道:“美人儿,你胸前这是胎记?”
“我怎么可能长这么娘的胎记?” 随着范韵的话语出口,床上的美少年哼了声,努力撑着身子坐起,“你少装蒜了,真正的沈太后还是我之前送走的。你这假货装作认不出莲影标记……难道是贪图这宫中的荣华富贵,不想走了?”
看着受伤不轻,没想到还有精神说这么多话。
范韵忍不住挑眉:“一瓣?”
“一瓣怎么了?一瓣也是能来接应你的!少瞧不起人!”少年此时不再是那副柔弱娇花模样,声音里多了丝暴躁,“我今天真的是尽力了!眼看着那狗皇帝还不带着他的狗腿子离开,我真的是忍不住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明显变轻,透出了心虚,轻轻嘟哝:“我这不是眼看情势不对,都牺牲色相了……”接应之人本来不能露出真容,今日他却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揭下面巾,确实是亏大了。回去之后受罚也是肯定的。
不过这跟“牺牲色相”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吗?
范韵叹口气,坐在床头:“我这般重要的任务,通常都该由莲使来接应,为何这次莲影就派了你这样的……一瓣来?”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才御花园中的闹剧便是明证。
“莲使?如果你说的是带我加入莲影的那人。”少年看来仍有些不服气,“那么,他这几日是去接应莲姑了。正好我就在京城,又轻功最好,便自请替他前来接应你——顺便当做历练。”
莲姑?范韵实在不想领会这两字,以及这两字所代表的意思。但可惜莲姑是莲影圣女这点,是所有莲影成员必须知晓的常识。
身为莲影重要人物的莲使,丢开她这个小角色,选择优先接应莲姑,那是天经地义的。
但范韵觉得还是需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相貌与内在十分不匹配,害人害己比猪还蠢的少年。
“历练?”范韵伸手一把捏住少年的下巴,露出一个仿佛是慈爱的笑,“不如你先解释解释,说好来行刺太后的你,为什么会变成行刺当今圣上?莫非你真的是赵阁老的幼子?”
“在下乃赵阁老的幼子赵旭含,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少年在她这诡异的慈爱笑容中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扭过头去试图摆脱范韵的手,“若非家破人亡,我怎么可能选择加入莲影?我也是受过半年训练的,这次主动要求来接应,是以为我能控制住自己。没想到一看见那狗皇帝,想起被发配到苦寒之地的家人,就……”
“就控制不住你自己了?”范韵白了白眼,“敢问赵公子,你这次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原本的计划是由我潜入皇宫刺杀了太后,再以我卓绝的轻功离开皇宫。然后等太后被下葬的时候,由我来把假死的你换出来就大功告成……”赵旭含越说声音越低,显然明白自己搞砸了一切。
“原来我们所知道的计划是同一个版本呀,我还以为你那份计划跟你的宝剑一样,是假的!”范韵冷笑。
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结果等来这么个人头猪脑的同僚。她没直接一掌拍死他,就算是冷静了。
大约因为对方好歹算是“自己人”,她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收起属于太后的慈爱笑容,用力敲着他脑袋就吼:“你冲动也不看看情况?你说你什么时候出现不好?没有早一点也没有晚一点,偏那么巧就在皇帝和状元在御花园喝茶的时候出来找死?就算满御花园的侍卫被我支使了在叠罗汉无暇他顾,但皇帝身边那几名身手一流的暗卫就够你喝一壶了好么!而你居然还敢带了把丁零当啷的破铜烂铁来行刺?你是在逗我吗!”
“说到那把剑……这不是说要刺杀太后,又不能真的刺死么……我想了半天,只有带了把据说剑刃能自由伸缩的假剑出来。”赵旭含有些委屈地低声喃喃,“这把剑可还是我同街头跑江湖卖艺的那里高价买来的,自打我从家中出逃后身边就没多少钱……谁知道一下子就被撞断了……”说到这里,他还露出了类似心碎又委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