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室就在门廊旁边，其实是用屏风隔开的一个小间，只能通过门廊进来。在我记忆中，每一份契约，都是在签约室里，由白师哥亲自签署的。

我小心地整理好签约桌上的物事。墨研好了，云豪毛笔横在黑色云石制作的笔架上。古色古香的小屋里飘着清淡的墨香，还有几许檀木的微醺气息。

隔着薄薄的屏风，我听见师兄的声音。趁着还有点时间，我蹑手蹑脚地坐上了正中央的黑红色太师椅，把手撑在古风的大桌上，果然很是威风，我有点飘飘然了。

可惜，签约室太小了，不过三十平，还塞进一个大书柜，一套檀木桌椅。要是前厅大开，那还真有点朝堂的感觉。

我忍不住多坐了一会儿，试探着拿起了沉重的云豪大笔。的确很重，单手用真是吃力。

突然，签约室的雕花门吱呀一声开了。桌上的烛台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华，蜡烛燃烧起来，照亮了小小的签约室。

我大吃一惊，顿时傻眼了。

琉璃灯不是灯，琉璃灯是明王眼。琉璃灯照耀之处，都在鬼判眼里。燃灯时候，坐在签约桌前的人，就要负责签字立约。在此之前，他是走不掉的。

也就是说，今天的约，肯定是我签了。

师兄走了进来，他的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晏舒领着林夫人走在最后，当她看到我坐在桌子后面，不由得怔住了。

“林夫人，请坐在这里。”师哥没有一丝惊惶，他带着程式化的微笑，示意林夫人坐在我正对面的椅子上。

我如坐针毡。

林夫人才入座，勾人的眼光就毫无顾忌地铺张在我身上。我勉力微笑了一下，艰难地转过头望着师兄；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不敢自作主张。

“我师弟会把契约最后宣读一遍，林夫人您若是无异议，就可以签字了。”师兄微微附身，像是对林夫人讲话，其实在提示我：别像个傻子一样笑个不停，该办正事了。

“不用麻烦了，直接签字就可以。”林夫人的声音有点颤动，但还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

师妹上前把合约双手捧给我，我不敢看晏舒，我已经感觉到她灼热的眼光。如果敢与她对视，那双眼睛里喷出的怒火绝对能把我烧死。

合约很简单，越过几条纯属官话的条目，我看到了最重要的条款——林夫人出价，以自己三十年寿命，换取其情人之子，即为徐经理之子，七日内身亡，并且保证使其自然死亡，如能嫁祸于徐经理正妻，则加付二十年——好狠毒的女人。

我偷偷看着师哥，他旁若无人地站着，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林夫人，请在这里，把您的全名写好。”我指点着合约最后落款处，尽量让自己显得业务熟练，心中的疑虑渐渐地有些沉重。

林夫人没有说话，她接过契约，淡漠地扫视了一遍，就用晏舒交给她的小狼毫轻描淡写地签上了姓名。不知道是不是用不惯毛笔，她的手抖得厉害。

我趁机看着师兄，他只是点点头，指指我，又指指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