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舟公子，许久不见，你可还记得奴家？”一个黑色的影子靠近了我。薄雾散尽，我看到眼前是一个身着黑衣长袍的年轻女孩，惨白的脸，修长的眉，以及带着浓重眼妆的双目，几乎是一个京戏女角的脸谱。唯独她的头发，长长地拖在身后，和长袍一起消失在雾气里。

“你是？”我警觉地退后一步，把晏舒拉到我身后，“抱歉，我没印象了。”

女孩微笑着，她的一颦一笑都充满了京戏味儿，“公子好健忘。那年我与你白师兄立下契约，你还在一旁看着，难道你都忘了么？”

“什么！”我心神剧震。

说起以前，我一直很奇怪，我从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的事务所，也不记得我之前的所有事情。全部的记忆，都没有开始，就像做梦的人，怎么也想不起来，做梦之前的事情。

我只知道，我的回忆尽头，就是师哥和我，还有很少出面的大嫂。

这位女孩说的话，我根本没有印象，但我绝对记得师哥做的每一笔交易，因为我永远都在场。

“师哥，别听她的，小心被蛊惑。”晏舒的声音很小，“我猜，这是吊殇……”

我点了点头，的确，那女孩只是随口一说，就让我心里最为疑惑的问题跳了出来，确实有些不经意中蛊惑人心的感觉。

因为过去，是我们每一个无常都不愿提起的事情。我的记忆之初，模糊得自己都分不清是事实还是臆想，所以，我很讨厌它。

女孩子眉头轻蹙，侧过脸，不悦地说：“晏舒小姐，说话好难听。难道，你自己就不奇怪么？你从何而来，为何连你师哥都不知晓呢？”

我心里有些紧张，连忙呵斥道：“够了！你为什么偷袭我们？如果我俩也属于人类，早就死在你们手里了！再说，徐家夫妇与你们有什么仇，凭什么杀害了他们？”

女孩儿笑了笑，右手指在脸上一点：“呵呵，你们两个法外无常，也有面目说这种话？徐氏夫妇本来就命数将尽，小姐我也不过是出于好心罢了；再说来，他们二人可是死在你们面前，法外无常在场居然阻挡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了，嘿，这话说出去，可是不好听啊！”

晏舒脸红了，我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女孩哼了一声，背着手，娇笑道：“没出息的黑白妖精，这么多年了，带出来这两个废物徒弟，唉！算了，放你们走了，本小姐杀你们的兴趣都没了！”

“等等！”我心中的怒火上涌，哭丧棒上铁链一闪，指着她的额头，“你杀了徐经理夫妇，还想说走就走？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哎呦，奴家身在人间界，非人亦非鬼，冥府无常见着我都要绕着走！”女孩不高兴地叉着腰，“小小无常鬼，不识好歹！你个法外无常又如何？怕了你不成！”

“那你不要走！”我大吼一声，挥起哭丧棒，却没有打向她的头顶。

我的目标是雾气，棍上鬼哭声捶心刺骨，带着汹涌的气浪，狠狠地砸向雾气深处，她的长袍下摆。

她尖叫着，慌忙后退，两只水袖朝我扑来，蛇一样缠绕在我身上。

“师哥注意啦！”我听见晏舒的呼喊，中间夹着两声轻微的弓弦声。

这姑娘啥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我暗自想着。

砰一声响，两条水袖软绵无力地落在我身旁。我的哭丧棒沉重地砸到白雾里面，烈火爆发的声音从棍首铁链下喷薄而出。

女孩发出惨烈的呼救声，像一条被谁拽着的白练，嗖得一下，被拖回到雾气里。那个白色的影子，轻轻飘来，遮挡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