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我儿子,他就是我儿子!”徐夫人痛苦地拍打着地面,“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唯一的!你们懂不懂!”
徐未生没有再动了,他的身体慢慢地枯萎,收缩,最后枯干成一架干瘪的骨骸,焦化的皮肤化成一片片尘埃,飘落着消失不见。
“茗真,别这样,”徐锦华悲苦的声音说着,“其实……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早都……不要这样了,这是命,这都是命!”
“我知道,我都知道,”徐夫人痛哭着,她发抖的手捧起那颗焦黑的颅骨,“可是……我受着天大的罪生下他,我担惊受怕地养了他十五年,我看着他从小婴儿长大,十五年啊……我被折磨了十五年……”
晏舒抱住我肩膀,把脸藏进了我的臂弯。
“师哥,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她虚弱地说,“徐未生……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着悲苦的徐锦华夫妻,心中五味杂全。
师哥是对的。
徐未生不是活人,他是地缚灵。
别墅里的鬼哭声依然凄苦。
我扶着晏舒站起身来,哭丧棒在我们脚边低鸣,一黑一白,幽光流转。
“师哥,咱们回去吗?”晏舒的声音很疲惫,“任务是不是完成了啊?”
我抬起头,四处张望着。鬼窟顶上的火光越来越强烈,风雷声从天火里传来,沉闷而恐怖。
“鬼窟没有崩坏,我们出不去。”我忧心忡忡地说,“怪事,为什么师哥那里一直……他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正在哭泣的徐夫人突然爬起来,高声嚷着:“你们到底要干嘛!你们害了我的孩子,还要毁了我的家!”
我和晏舒无言以对。
徐锦华悲愤地打断了妻子的哭泣,说道:“什么家不家的!我们那还是个家么?孩子没有了,家也没有了,我们自欺欺人地过了十五年!现在,把一切都丢掉,更好!”
徐夫人不说话了,她痛苦地抱着肩膀,哀哀地看着远处幽暗的小楼。
大地又开始颤动了。别墅里的嚎哭声更加刺耳,破旧的外墙上,那些干枯的藤蔓慢慢地蠕动,其间三五成群的影子,从墙壁里爬出来,飞快地钻进一楼的正门口。
“师哥那里,情况不妙啊……”晏舒艰难地说着,“要不,你去帮他吧,我留在这……”
我为难地望着别墅,令人心胆俱裂的悲鸣越来越强,情势恐怕确实危急。
“你去吧,年轻人。”徐锦华先生突然开口了,“这姑娘我们来照顾,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这都是命,我不恨你们。”
我吃了一惊,看着徐锦华满含诚挚的泪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能够说出来。
“你去吧,我能有什么事。”晏舒轻轻推了我一下,眼里满是期待,“放心,他们一介凡人,能伤的了谁啊?我在这休息,你快去吧。”
“那……你小心些,”我迟疑地放开手,朝着徐锦华礼仪性地点点头。
突然间,一阵轻风拂过。
我和晏舒都是一惊,哭丧棒瞬间到了手里,迎着风吹来的方向格挡过去。
几声闷响,潮水一样的冲击力让我手腕发麻,晏舒身子抖了一下,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坏了坏了!徐经理他们……”我扶着晏舒,仓促中回头一看,心里顿时一阵凛然。
徐锦华夫妻依然站着,但是他们的颈上鲜血横流,脸上还保持着最后一刻的表情,死亡降临得太突然,甚至让他们还来不及感到惊恐。
虚空里飘来一个诡异的嗓音,像是京戏青衣,用尖刻的假嗓子念着对白,“孟舟公子,晏舒小姐,奴家这厢有礼了。”
苍白的雾气升起,两道颀长的人影从雾气里飘来,过于长的水袖和下摆一直延伸到雾气深处,就像是挂在半空里的两套戏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