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剧烈的心跳折磨着我,像是随时会把心脏从嗓子里迸出来。血气在我的胸腔里翻涌,如同被煮开的血池。
手腕上有种细微的刺痛,我挣扎了一下,侧过脸,看到血渗过腕绳,沿着玉里细小的脉络,流进玉石里,挂在红绳上的墨玉渐渐地变成暗红。
细柔的力量从红绳处流淌着,融进我的身体,流进我的血脉,快速地蔓延在我全身。翻滚的血气消散了,我深深地呼吸着,空气里的腐臭依然让人想吐,但是随着我的吐纳,体内的痛楚越来越淡薄。
我用力支起身体,看到黑袍的女孩用水袖遮着脸,惊讶地瞪着我。
“师哥,你怎么样!”晏舒跪在我身边,惊惶地问,“感觉好些吗?能坚持吗?”
“你说呢?”我微笑了一下,举起手臂,示意她看腕上的墨玉,“还好有这个宝贝,我没事。”
“那就好,我也好多了。”晏舒用力扶着我,让我坐起来。
黑袍女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袍袖一甩,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气,可叹,可恼,可恨!法外无常你听好,今天又是一笔账!你倒是说说,这笔账,怎么给我算!”
“你想算账,那就来吧,我正好送你去见你姐姐!”我大声喊着,心口上传来了一阵剧痛,疼得我浑身一抖。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黑袍女孩举起一个衣袖,轻轻挡住自己的下颚,“就连你这样的小喽罗,也敢跟本小姐叫板!告诉你,本小姐可是你师兄的老交情,真要是动起手来,你们小小的无常鬼,哪里是我的对手!”
“煮熟的鸭子,你就是嘴硬!”晏舒高声回应,“你姐姐才死,你就给忘了啊?那么有本事,怎么你姐姐死得那么干脆利索!”
“不知死活的小蹄子,你说谁死了!”黑袍女孩愤愤然,猛一挥手,“我这就叫你看看,今天死的是谁!”
白雾里一阵翻腾,几条绵长的素绫从雾气里飞了出来,在半空里缠绕在一起。
我和晏舒目瞪口呆,三条素绫交接的地方融合在一起,而它们盘绕成结的地方,越拉越紧,最后怦然撕裂,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孔。
黑色长发和白色袍袖轻轻地浮动,阴风阵阵,从天穹上传来的巨响越来越近,新生的女孩漠然地看着我们,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崩解全不在意。
晏舒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的心里也是一阵慌乱。
“姐姐,刚才那个小蹄子,咒你死了,你说说看,该杀不该杀?”黑袍女孩含着笑,袍袖轻挥,“若是该杀,我与你一起动手,与你出了这口恶气,如何?”
白袍女的脸,冷得像霜。她幽深的眼神望着我,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杀。”她还是只说一个字。
我和晏舒慌忙抓起哭丧棒,作势防御,然而胸口的气血又是一阵翻涌,我紧紧地咬着牙,让自己不至于晕倒在地。
黑袍女不屑地哼了一声,长袖一甩,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惊叫一声,一下子闪到了姐姐的身后。
我愣了愣,突然发觉身后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回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一面巨大的招魂幡破土而出,扯断了在地上蔓延的筋脉;泥土和碎石随着招魂幡升起,乱纷纷地洒落到旁边。
师哥出现了,他雪白的长衣片尘不染,洁净得像是一团耀眼的光芒。
“两位,找我师弟师妹的麻烦干什么?有事应该来找我的。”师哥脸上泛着盈盈笑意,一手轻轻地摘下兜帽,“这么久不见面,你们姐俩还是那么火爆,一点也不客气。好了,说吧,找我干嘛?是算账,还是准备再做点交易?”
“三眼浮屠,你总算来了。”白袍女子的话没有声调,也没有感情,“我还以为,我就算弄死这两个小辈,你都不会出现。”
我悄悄地看了一眼晏舒,她惊异地盯着师哥,心里似乎也有着和我一样的疑问。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称呼师哥,莫非这就是师兄的真名?
“不会不会,”师哥笑得很是开心,“无奈,这个任务比较麻烦,所以,我耽搁了一会儿。现在都忙完了,正好咱们好好聊聊吧,二位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契约。”白袍女重重地说,她的长袖缠住了黑袍女的脖子,将她拖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