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晏舒互相看了一眼,轻轻地碰了碰拳头。汽车声已经很近,虽然还是无法看到他们,但我甚至能听见碎石在轮胎下崩飞的声音。
一团黑影猛然突破了鬼窟的边缘,朝我们冲来。我暗暗吃了一惊,那是一部破败不堪的老式轿车,引擎在车头前面抖动着怪叫,锈蚀成网格的车顶下,有三位乘客,衣着光鲜,面色昏暗。
车子在我们面前刹住了。车上的两位中年人,应该就是徐经理夫妻,他们惊疑地看着我和晏舒;后座上的年轻人,却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挡住我们的路?”徐经理走下车,示意妻子在车里不要动,“是有事情要找我吗?如果是找我,拜托请不要影响我的家人。”
“您是徐经理?怎么称呼?”我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平和,冷静。
“不错,徐锦华,福广集团总经理。”中年人点了点头,“我们好不好借一步说话,我不想让我妻子儿子看到。”
“不必。”我抑制着心里的紧张,看着车内的年轻人,“我们是来找他的。”
“找他?”徐经理惊了,他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对我说,“怎么……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我轻轻地握了下晏舒的手,示意她做好准备,然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师哥给我的黑色本子。
徐经理的儿子趴在前座的靠背上,阴森森地看着我们。
我压制着慌乱的思绪,和他对视了一下,翻开厚厚的纸本:第一页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红色的笔迹工整地刻着三个字:徐未生。
这孩子是多冤,咋给起了个这名字。
我捧着写有名字的纸本,用手中的长棍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地面,高声朗诵着师哥教给我的引魂歌:“前世不可追,来生不可得,我是法外黑无常,谁人在轮回里受难,待我引导,归于彼岸。”
“风尘不可留,嗔痴不可期。”晏舒回应,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法外白无常,亡者徐未生,待我引导,归于奈何。”
车里的年轻人变得愤怒了,他挣扎了一下,凶狠地瞪着我们。他的身体变得扭曲,笨拙,像是有些僵硬。
“莫念离殇,莫念彼方,火照三千,归彼大荒。”我和晏舒异口同声地念完引路词,将手里的长棍在地上一击,猛地朝徐未生的头上刺去。
意料之外,徐未生的魂魄并没有被束缚在棍首的铁链上,他狂躁地咆哮着,一掌便击破了破烂的车顶。
我大吃一惊,慌忙退后,徐未生纵身跳到车头的引擎上,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野兽般瞪着,慢慢地朝我们爬来。
徐经理和他的妻子吓呆了,他们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动弹不得。
“我先来,师妹小心点。”我大声喊道,手里的哭丧棒抡起,朝徐未生狠狠地砸了过去。
一声大吼,徐未生像是丛林里的灵猴,腾身飞到半空里,轻松地闪开了。长棍打在车头上,引擎一声闷响,化成一团铁渣。
“师哥,他好像没有魂魄!”晏舒惊叫着,我俩紧紧地靠在一起,盯着悬在半空里的徐未生。
一片鬼哭声骤起,来自于别墅的方向。其中,一个深沉的哀叫声很是明显,像是悲恸的号角,刺得人耳膜生疼。
徐未生叉着腰,目光泠然。他看着我,看着哭丧棒,转而看着晏舒手中的本子,神情越来越扭曲。
“情况不好,师妹,你赶紧检查。”我低声对晏舒说,“我感觉这其中问题不小,师哥好像一直在瞒着我们!”
“好吧,你坚持住!”晏舒说着,连忙蹲下身,拿出笔在本子上写下徐未生三个字。
一连串的小字从惨白的纸上浮现出来,都是血一样的红色。
我却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徐未生似乎没想过逃跑,他像是被别墅的哀嚎吸引,不再看我们,而是远远地望着别墅的方向。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闪过,我不禁从头冷到脚。
惊天的爆炸声从天顶传来,大地在巨响中颤抖。闪烁的电光从天穹顶上坠下,化作几条燃烧的火蛇,砸落在鬼窟的边缘。
鬼窟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