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蟾老怪寻声望去，只看了杨帆一眼，心中便有了定数，心想：这人看似精明，确也好哄骗，待我先骗他几日再说。

按说，这满天下的方言，要属川音最难模仿，偏巧这八蟾老怪年轻时在川西也待过两年。可眼前的杨帆，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心想，能骗一步是一步，老子瞧病要紧。于是双手抱拳说道：“老朽是来自青城山不假，却不是什么高手，敢问您是……”。

杨帆也是一抱拳，恭敬的说：“在下漕帮二当家杨帆，方才属下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您老海涵，不知您老尊姓大名？”。

姓甚名谁，在江湖上很重要，八蟾老怪明知骗不过他，却还要继续骗。不为别的，只为了八蟾老怪这四个字，更容易为自己带来麻烦，特别是自己受伤未愈的情况下。奶奶的，既然脱口而出说了青城山，就去沾余老头的光吧。当下也笑笑，仿着川音说：“在下姓余，叫余劲海。”。

杨帆略显疑惑的问：“敢问前辈和余劲涛是什么关系？”。八蟾老怪故意胡子一立，露出不悦神色，质问道：“你麼子意思？那是我大锅，但他不认我这个兄弟，我浪迹江湖多年了，也不认他这个大锅。”。

扬帆听他如此说，和颜悦色的道：“原来是余掌门的弟弟，失敬失敬，余前辈我们里面说话，请……”。

能唬他一时是一时，这样大摇大摆走进去，才是八蟾老怪的个性。来到院落中，早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醉汉躺在藤椅上休憩，嘴中似是还哼着江南小曲儿。八蟾老怪定睛一瞧，心想，懒成这样又在漕帮眼皮底下如此肆无忌惮，莫非就是华神医？于是悄悄用手一指，低声问道：“那位可是华神医？”。

杨帆看也不看，嘟囔着说：“这老家伙脾气古怪的很，也不知道我们是哪里得罪他了，他一气之下，竟不给我四弟瞧病了。这一连七天只顾喝酒，我们与他说话，也是不理。”。说着，又向里屋让了让八蟾老怪。

他来这里是看病的，又不是来结识你们漕帮，所以拱手说道：“杨当家等我片刻，我身受内伤，非是华神医不能医治。既然来到人家庭院，礼数上，应该先跟主人打声招呼。”。说着，扔下不情愿的杨帆，径直走了过去。还未走进，那老头儿就眼也不睁，把声音拉的老长，嘟囔着说：“看病……可以……给钱……”。

八蟾老怪不明就里，回头看了一眼杨帆，杨帆笑笑也不说话。于是，八蟾老怪来到老者身前，尽管老头儿没张开眼皮，却还是极其恭敬的礼数，半弯腰鞠躬说道：“钱财不是问题，只要您给我把这内伤瞧好，日后还有重谢！”。

有钱？老头儿睁开眼皮，笑盈盈把八蟾老怪一看，露出一脸鄙夷神色，又闭上眼睡觉去了。八蟾老怪心道：好一个见钱眼开的家伙，看老子穿的像乞丐，就不搭理老子了。于是，把手探入怀中，摸出已经破碎成三块的七彩琉璃佛，对华神医说：“初次到访，未曾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这里有一尊七彩琉璃佛。虽然摔坏了，但下面这个座却是纯金的。”。

听到纯金二字，他嘟囔着说：“嗯，这一觉睡的真香，哟，您是哪里来的？”。华春来再次睁开了眼睛，伸着懒腰，而且把方才那一幕似乎永远的忘却了。“嗯哼，这个佛如果没摔坏，还真是价值连城，你这个莲花台也是不错的物件儿……按理说，我行医一辈子从没问过诊金出处，但你这些个东西可不是轻易就能得来的。”。说着，还用两只不大的小眼睛眯缝着看着他。

怎么会不容易呢？拿了就跑，被当场抓住就杀几个人而已，要不是得罪了盐帮，他可能早就到杭州了。见这老头实在贪财且恼人，于是也放肆着说：“天下财宝，凡见即取而已，谈什么容易不容易？人在江湖，随心性而已，您老不也是一样？”。

“好，你这病我治了。”。说着，又看了看杨帆他们那间屋子，轻声说：“那个什么许老四是被关振东打断了骨头，老子已经整骨完毕，但他们赖着不走，还不让我给别人看病。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伤筋动骨，怎么也得百天不是？好家伙，赖我这了。”。顿了顿，又说：“你们江湖人的事，我不管。但你要着急让我给瞧，嘿嘿……恐怕还得他们也点个头。”。

八蟾老怪轻蔑一笑，小声说：“不妨，您先看我内伤好治么？”。说着伸出手臂，探了出去。华春来见他神色，心知这家伙既然不把漕帮放在眼里，掂了掂手里莲花金台的分量，或许此人来头不小。于是，就将两指搭在了他的脉上，刚微微一闭眼，又睁开双眼。

如此睁眼闭眼好一会儿，把个七彩琉璃佛扔在茶盘旁，又睡了。

这是何意？八蟾老怪心说自己就够难伺候了，这个臭老头儿钱已经给了你，又扔桌子上做什么？老怪物凑了凑，低声问：“神医何意？若是嫌小，明日还有。”。他敢得罪华春来吗？不敢，现在只会更心慌！要是他不给治，拿可如何是好？

华神医斜眼看了他一眼，见八蟾老怪申请凝重，才说：“看样子你是真有病，我再行探过。”。

于是又将手指搭在他的脉上，两眼紧闭，唯有眼皮不时动一下，良久才又看了看一脸拘谨的八蟾老怪。说：“原以为你是来探我道行的，见你如此慌乱，想必是你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回事。”。

这一句话，真叫八蟾老怪听的懵了。忙问：“还请神医明示。”。

华春来又将碎的琉璃佛收起来，阴阳怪气的说：“我开口说了，这就是我的，你莫反悔！”。

八蟾老怪连连称是，华春来才有说：“你年轻时候有奇遇？这一身邪门内功哪里来的？”。

年轻时候在滇西是得一位前辈指点过拳脚及剑术，所以日后与人交手，才不使用八卦门的招式。但内功心法，那位恩师却死活不肯传授给自己，所以并未修习过西域内功心法。于是说：“我的内功心法全是中原派系，并无甚么邪门内力，华神医何出此言？”。

这时，耐不住性子的杨帆又走出来。华春来瞟他一眼，把搭在八蟾老怪手腕上的手指拿下来，装作没给他瞧病的样子，又趟在藤椅上。

八蟾老怪也起身走过去，杨帆早挂满了笑容，做个请势。八蟾老怪抱拳回礼，阔步走了进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門大官人，二零一八年七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