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十七城,太守曹泰所居武威城兵力最强,飞云城只次于凉州城,一城之主赫连魏武更是修为惊人的强者,要想刺杀这种手握兵权的悍将,实在难以下手。
传闻赫连魏武身边总是有十几名力士,四大金刚,十六暗卫,每个人都是一流的好手,他们形影不离地跟随在赫连魏武身后。
他的财富和权力不是大风刮来的,是靠自己的双手从一场场血战中抢来,所以他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他还贴身穿着一件宝甲,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就算有人能突破他身边卫士的重围,也已经精疲力尽,再也无法战胜赫连魏武,只能做他的刀下之鬼。
这些年敢刺杀赫连魏武的人不在少数,可那座城主府就像一个深潭,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在世界上出现过。
“你要想刺杀他,只有一个机会!”
渐离想起方倾城所说的话,“每年腊月初七,他都会到飞云城外的江虹别院内摆宴,那一天他身边的力士与暗护卫不会跟着他,机会只有一次,稍瞬即逝!”
还有二十天的时间,渐离决定亲眼去看看那个赫连城主。
对于这样的目标,知己知彼方能有一线胜机。
好在飞云城距离海阳关并不远,赶在正午之前,渐离便看到了飞云城主府的大门,大门高三丈有余,朱漆底面,上缀着七排铜钉,一双金狮门环熠熠生辉,门口两尊守门石狮怒目圆瞪,气势凛凛。
院墙高三丈七尺,厚五尺八寸,间隔三尺便有一黝黑深洞,仔细看去,便能看到洞中闪烁着寒光的箭刃,院中有一座高台,两名身着铁甲的兵士眼眸如鹰,不停地四下扫视。
院外还有一队队带刀卫士巡逻,外人别说进去,就算走到城主府前十丈的距离便会被甲士拦下盘问。
这简直是一座堡垒了,根本没有人可以在这重重保护下刺杀赫连魏武。
渐离坐在一座茶楼临近窗户的位子上,喝着最便宜的散茶,耐心地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他的耐性极好,曾经为了追踪一只老狐狸,他曾在冰天雪地中将自己埋在雪下足足五天,一动也不动,后来连那头老狐狸也不能分辨出他究竟或者还是死去。
老狐是最难捉的一种猎物,可渐离捉到那头狐狸时,他才十二岁。
他见过太多由于耐性不够失去性命的人和野兽,数也数不清。
临近黄昏,城主府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几名甲士当先走出来,浑身都带着一股铁血的杀气,若不是军营中人,绝不会有这种令人窒息的威严,渐离知道,自己的目标很快便会出现。
渐离的瞳孔紧缩起来,全身的毛孔都紧闭,努力使自己的杀气不泄露出一分,赫连魏武是个高手,任何一丝敌意都会被他发觉,对付这样的对手,绝对不能放松。
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渐离几乎瞬间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就是赫连魏武,他身上那股久居上位所拥有的那种威严是绝对扮不出来的,他抬头看着天空,像是无人能入他的眼。
他身材高大,足有八尺三寸,手掌宽阔干燥,既稳又有力,双腿奇长,走起来步子很奇异,一步间的距离正好是二尺三寸,没有一丝差错。
他今年已有五十岁,双鬓间没有一丝白发,岁月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每顿都能吃三碗米饭外加一盆炖的烂透的鸡汤,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非常满意,二十岁的小伙子的身体都没有他结实。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但却没有减少他的威严,无论是谁都不敢对他有任何不敬。
在这座城中,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王。
谨慎,自信,强大,这就是渐离对他下的定义。
这样的人是极难对付的,你不知道他的弱点在那里,他也永远不会犯错,就像一座大山,只是静静屹立在那里,就让人无从下手。
赫连魏武停顿了一下,猛然抬头向这里看来,眼眸中没有任何残忍血腥的神情,异常平静专注,竟然有了某种雍容的气质。
就是这平静的一眼,渐离心神一颤,长剑几乎不受控制地将要出鞘而鸣,见到这个人,居然让自己多年未动的剑心都震荡起来。
自己是否萌生出了畏惧?
渐离喝干了茶水,握住剑柄,绝对不能让敌人影响自己的心境,心中若有怯意,失去一往无前的气势,人就会变弱,剑也就成为无用之物。
“腊月初七,江虹别院,赫连魏武。”
渐离提剑离开,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片刻后,他先前所坐的那张桌椅上多出了数道横直的线条,哗啦一声四分五裂,端口平滑如镜,皆是剑气所伤。
赫连魏武驻足,几名力士也跟着停下,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赫连魏武收回眼神,摇了摇头,道:“无事。”
先前像是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赫连魏武扯了扯身上的大麾,说道:“走吧,别让太守的信使等太久。”
渐离一人走在大路上,这二十天内,他要将赫连魏武的习惯,生活环境,左右随从,甚至每天的行程都要摸清楚。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渐离对如何做这些事非常熟悉,十岁之后,他就是靠帮别人杀人活下来的。
他的剑有缺陷,刚才被赫连魏武一眼便逼的无法自控欲拔剑而起,而剑气已经四溢破坏了桌椅,他还无法做到收发自如。
顶尖的剑客无论面对的是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动摇,剑心不会蒙尘,长剑也不会迟疑。
“我自十岁起,每天都练习拔剑一万五千次,大湖明月剑,我已通透于心,可始终无法再往前迈出一步,像是遇到瓶颈,无法打破,这突破口在哪里?”
剑客瓶颈,本来就要在战斗中打破,生死之间有大凶险也有大契机,只有面对死亡的威胁,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越战越强,这才是剑客的路。
飞云城驿站,一名信使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焦急难耐,不停地在屋内走来转去。
茶壶中的水已经添了三次,香炉中的熏香也燃尽了,可等的那人却迟迟不来。
信使急的要骂娘,但终于是忍住了,在飞云城中骂赫连魏武的娘,那不是找死么?
就在心急如焚之际,大门之外缓缓走进来一人,看到这人,信使心中大喜,心想终于把这位爷盼来了。
一身便装的赫连魏武上前热情地拉住信使的手,说道:“老弟想必已经等候多时了吧,快,设宴,为老弟接风洗尘!”
信使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本来心中冒着的邪火也被三言两语就这么压了下去,能跟赫连魏武称兄道弟,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但也够自己回去吹的了。
想起自己的使命,信使又冒出一层冷汗,急忙道:“赫连城主,其他的事先放一放,太守有要事要通知城主!”
赫连魏武一脸老神在在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说道:“太守有何吩咐?”
信使说道:“太守命小人昼夜加急特来通知城主,这几日会有中原商客在货物中偷运兵器弩箭,如若经过飞云城,赫连城主不必查处,任由他们经过便是。”
赫连魏武垂下眼皮,上下打量着那个信使,利剑一般的目光扫在信使的脸上,只觉的火辣辣的疼。
赫连魏武说道:“私自偷运交易武器可是大罪,太守为何不查反放?”
信使磕磕绊绊地说道:“这个……这个小人也不知,太守未曾说明原因,只让小人把话待到,并且交代小人务必嘱咐各位城主必须照办,否则……否则……”
赫连魏武说道:“否则什么,说!”
信使一咬牙,说道:“否则以抗命处理,连降三级,罚俸三年,家中若有男丁,一律充军!”
赫连魏武闭上眼睛,靠在太师椅上,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他思考东西的时候,从来没人敢打扰他。
良久,信使的身子都僵了,赫连魏武睁开眼睛,说道:“你回去通知太守大人,飞云城谨遵太守之令!”
信使行礼便要退下,赫连魏武挥手示意,一名大汉上前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赫连魏武道:“拿一百两银子,连夜送他出城。”
大汉领命而去。
赫连武威眯着眼睛靠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中不时露出闪烁的精光,显示出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放任私卖兵器可是大罪,极易造成混乱,太守大人,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