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之声大作，比风雪更令人心寒的是老蛟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一道道如雷蛇般的闪电在乌云中隐没，狂风席卷一切，无数晶莹雪粒纷飞，一派末日景象，而那老蛟便是这幅画面最中心的神灵。

老蛟腾空而起，一朵妖云托住它的身子，遮天蔽日地俯视着渐离。

渐离面色苍白，忽然又想起那屋檐下的冰柱，感叹道：“生命真是有些脆弱。”

摸索到脱手而出的剑，用尽力气抬起右臂，剑尖指向老蛟，勉强笑道：“想杀我，你至少也要再流三斤血！”

老蛟眼色阴沉，狂吼一声，怒声而来。

老道闭上了眼睛，像是不忍心再看下去。

渐离揉了揉双眼，在他身前三丈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却一点都不突兀，像是本来就应该在那里一样。

“食先生？”

渐离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

食白鹿扭头笑了笑，说道：“你很不错，我对你越发满意了。”

渐离色变，道：“先生小心！”

老蛟怒目，不管前方是谁，都要被它击碎！

食白鹿放声大笑，笑声中透露出极度的洒脱和强大的自信，道：“凭这头小蛇，还不配让我小心！”

在渐离与老道眼中宛若妖神般的老蛟，竟完全不被食白鹿放在眼里。

老道双目圆瞪，失声道：“是……是白鹿先生么？”

小道童好奇地问道：“师叔，白鹿先生是什么人啊？蛮厉害的么？比师叔还厉害么？”

老道呵斥道：“我一介凡夫，如何能与白鹿先生相提并论？”

小道童眼神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道：“比师叔厉害好几倍么？那岂不是成了圣人？”

老道点头沉思，道：“白鹿先生乃大夏岳麓书院院长，曾被誉为百年不出的天才，二十岁的时候修为便已是九境之上，年少轻狂时也曾提剑东游，一路上杀得各路牛鬼蛇神不敢冒头，踏遍千山杀遍妖鬼魔魁，东至乌孙国，乌孙国国主曾言只要白鹿先生肯留下，便以国父之礼待之。”

小道童问道：“那白鹿先生答应了么？”

老道说道：“白鹿先生何等潇洒人物，怎会对这些身外之物看重？”

小道童眼神中满是向往的目光，老道扭脸一看，顿时气结，道：“呔！白鹿先生乃儒教圣人，虽与我们道教并立不对立，但你也休想着改换门庭！”

小道童一缩脖，悻悻道：“我只是好奇，岂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东西？”

老蛟狂怒，一头撞在食白鹿的身上，却像是撞上了一座大山，食白鹿纹丝未动，双手各握住一根蛟角，霸王扛鼎式将老蛟举起，凶神般的蛟龙在食白鹿手中却像头小猫，动也动不得。

力憾蛟龙，何等神力！

“一气憾昆虚！”食白鹿长喝一声，龙角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蛟龙痛极，张口便咬，食白鹿微微一笑，一脚踢在老蛟的下颚，老蛟痛吼一声，离弦之箭一般被踢飞出去，在半空划出一道血线。

老蛟撞上一座小丘，去势甚强竟将小丘撞成齑粉，碎石拍空，老蛟缓缓爬起，眼神中露出一抹凝重，狡如老蛟，自然能看出食白鹿的强大，可内心深处的强大骄傲却不允许它逃走。

老蛟一拍大地，食白鹿脚下地面瞬间蹦碎，一条青光巨爪握向食白鹿身躯，带着割裂空气的尖啸，气势如虹。

食白鹿身子不见动作，却像忽然消失在空气中，老蛟眼中精光一闪，张口向身后咬去。

食白鹿微微一笑，道：“反应倒是挺快！”

老蛟一口扑了个空，食白鹿脚尖在老蛟鼻尖轻轻一点，右手一掌劈在老蛟头顶，老蛟顿时感觉被一座大山压了下来，眼前一黑轰然一头栽在地上。

“昂！”老蛟挣扎爬起来，狼狈不堪，蛟牙也断了两根，龙角上了也裂出一道细缝，双目通红，气喘如牛。

它从未如此狼狈过，即使是被道门封印，也没有伤它半分。

同样的，它也从未如此愤怒过。

老蛟腾空，浑身浮现出一种近乎于神圣的气息，爪尖于虚空轻点，竟是在刻画符籇，老蛟开口便是一道晦涩难懂的咒语，食白鹿脸色微变，道：“龙语咒？”

一股来自远古的气息开始凝聚，老蛟全身妖气散去，身后竟有九霄金殿影像沉浮，七彩之虹闪耀，天生异象，变得越发像一条真龙。

食白鹿从腰间掏出一本古书，大喝道：“闭嘴！”

老蛟身上气势一顿，随既恢复如初，咒语越发快速。

食白鹿长发飘荡，青衫猎猎，怒喝：“子不语！”

老蛟身旁似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在阻止它气势的上升，老蛟双目圆瞪，布满血丝，张口闭合间像是费力无比。

食白鹿腾空而起，右手向远方老蛟一点，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天地异象蹦碎，老蛟瞬间被打落凡尘，一口妖血狂喷，龙语咒反噬的后果着实难以承受。

食白鹿道：“你一介妖躯，也敢妄用龙语咒？”

老蛟盯着食白鹿的脸，面目狰狞，不屈狂吼。

食白鹿冷哼一声，说道：“我破了你的龙语咒，也算救了你一命，否则以你目前的修为强行使用禁术难免身死！”

老蛟满目讥讽。

食白鹿道：“你以为我要杀你？”

老蛟轻笑，难道不是？

食白鹿长笑摇头，道：“上天有德，你修行百年我怎会轻下杀手！”

“我非但不会杀你，还会助你化为真龙！”

老蛟满目惊愕，似乎有些不肯相信。

食白鹿俯身在老蛟耳边说道：“你身为蛟类，自然懂得修成真龙便会有气运加身，我要的，便是你的气运！”

“把你的气运和我门的气运结为一体，一荣俱荣，你非但没有没有任何损失，反而对你大有益处！”

“如何？”

食白鹿说完，静静等待老蛟考虑，这些年儒教气运渐弱，已有百年未见上涨，这让他心急如焚。

一国皇帝气运加身，都自称为真龙天子，天下万类，唯有真龙气运最强。

这十余年来，食白鹿寻遍了大江大河，所寻大蟒蛟蛇不是太弱就是太小，根本无法在短期内化龙，而留给食白鹿的时间却已不多了。

一旦气运用尽，教破人亡，千年传承毁于一旦！

这一次终于让他寻到一条合适的，一旦老蛟与儒家相结，数年后化龙，气运降临，与它相辅的儒教气运也随之水涨船高。

食白鹿寻觅五千多日夜，这次决不放过！

蛟类桀骜不训，必须先打掉它的傲气，食白鹿相信刚才自己的手段绝对可以降服老蛟。

小道童问道：“刚才白鹿先生所言的，儒教气运将尽，可是真的？”

老道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从未听白鹿先生说过假话。”

小道童道：“那咱们观的气运呢？”

老道没言声，只是用慈祥的眼光看着小道童，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小道童有些不适应，哼哼唧唧地转过了身。

“大星天降，气运加身！”老道轻道，枯木似的手抚摸着小道童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