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整以暇的翘着腿,浑然不在意这横梁上布满层层的灰尘会弄脏他的衣袍,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惬意悠闲。
屋内少女兀自镇定的坐在凳子上,乌黑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沉着又冷静。
周围十分静谧,漆黑的厢房中的并无一点声响,只闻得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寂静中,少女静默道:“既然如此,世子请便。”
闻言,谢景昀又是一笑,嘴角噙着抹浅薄的淡笑,那双淡漠似乎看透一切世俗的眼眸落在少女身上,宛若在思量着什么又或是探究什么。
冥冥之中,苏清浅仿佛也察觉来自头顶上方审视的目光,少女微微颔首,黑暗中虽看不清谢景昀方向所在,然而她却凭着直觉,朝屋顶横梁看去。
少女面容淡然,目光平静,恰巧与横梁上紫衣青年目光相交。
两人目光相触及那一刻,似乎有什么情愫从中流淌着,短兵相接那一刹那,苏清浅默然移开视线。
少女微微垂下头颅,静谧中,却听得厢房的木门“吱吖”一声,被人从外轻轻的推开。
苏清颜屏住呼吸,悄然无声的进来,厢房外间空荡荡的,她疑惑的又往前走了几步。捏着手心,心跳也随之加速。
苏清浅这时候应该死了罢,她马上就可以见到苏清浅的尸体了。
她终于可以解恨了,与她做对的,决计只有死路一条。
厢房里很黑,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苏清颜又想,莫非是那人已然处理好了现场?
她直直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却像是被什么物什绊倒了一样,一个踉跄身形不稳,她狼狈的跌倒在地。
触手的冰凉液体以及手心处传来黏腻的感觉,这无不是告诉自己,这是血……
苏清颜突然有些激动难耐,她举起手凑至眼旁,漆黑如墨的夜里,她贪婪的闻着手上的鲜血,丝毫不在意血腥味。
她放声大笑,念念道:“好啊,妙啊,你终于死了,哈哈哈,哈哈。”
苏清浅一死,嫡女之位是她的了。再也没有人挡自个的路了,真是痛快。
她兀自笑着,笑声尖锐刺耳宛若鬼厉,阴森可怕,在黑夜中听了无比渗人。
苏清颜吃吃的笑了一阵,自个慢悠悠的爬起身,摸索着走近那桌旁点燃了蜡烛。
她举着烛台,昏黄的烛光下,地上那具尸体分明是个男子,哪里是苏清浅!
她惊怒交加,再回想起手中沾染的鲜血,竟是无比的恶心令人作呕。
苏清颜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咬牙道:“怎么会这样?苏清浅呢?怎么会……”
分明该死的应该是苏清浅才对,为何却躺着个男人?
那么,苏清浅去哪了?难不成是跑了?对,她肯定是杀了这男人,跑了!
可是这人是宋姨娘找来,身手极高的杀手,却为何命丧于此。而苏清浅却不见踪影?
难不成她趁机逃跑了?不,这不可能,她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武功,不可能杀了这人。
苏清颜捏紧拳头,狐疑的瞅着厢房四周,她全身神经都绷紧着,以防苏清浅突然出现。又或者是在害怕些什么。
就在此时,却有道清淡的声音响起,那人道:“怎么,难不成五妹妹是在找我么?”
那声调带着三分揶揄,三分清冷,三分讥讽加上一分的森凉。
这厢房里本就死了一人,如今尸骨未寒,已教人毛骨悚然,而这少女浅淡的声音竟比这尸体更教人觉得心惊胆战。
苏清颜握紧手中的烛台,身子因气愤过度竟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昏黄的烛光下,少女容颜依旧清秀,唇边那浅笑不复以往的温润,竟有些讥讽的意味。
就像是褪去了白日里端庄沉静的伪装,似乎浅笑也夹杂着嘲讽似的冷意。
苏清颜握着烛台的手也跟着有些颤抖,她双眼紧紧锁定苏清浅,恨恨道:“苏清浅你这个贱人,竟然没死!”
苏清浅不置可否,只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面色淡然,若有所思的勾起唇角,“哦?五妹妹很希望我去死吗?那真是抱歉了,没能如你所愿。”
烛光摇曳着,明明灭灭间,苏清颜的面容更显狰狞,原先秀丽的五官此刻在烛光的映衬下竟格外的阴森可怕。
苏清颜眯起眼眸,又仿佛想到了什么,指着那地上的尸体便尖声道:“好你个苏清浅,竟然在屋里私藏男人,还把他杀了。我这就告诉姨娘去,”
她最后那句话简直是咬牙切齿说出口的,“我看你如何狡辩。”
“是吗,”少女也不急,反倒更加淡定,她走至那尸体旁边,眸光幽幽,“你只管告诉宋姨娘,我想官府也很乐意查明真相。”
不是平诉而是威胁,明晃晃的威胁,苏清浅根本没有一丝紧张或者慌乱。
反而更教苏清颜气的全身发抖,她丝毫不担心这后果,难道就这么自信吗?
“嗬,人是死在你的厢房里,纵使你再狡辩也解释不清。”
苏清颜想到这,连忙抓紧这个关口紧咬不放,总之这人是死在苏清浅这,她也逃不了干系。
届时她可以作证是苏清浅与此人偷情发生了口角,苏清浅痛下狠手杀了这人。
那样一来,即便苏清浅巧舌如簧,这杀人的罪名可是老老实实扣在她身上,逃不了的。
她想的很好,甚至觉得这是个更为绝妙的法子,比苏清浅就这么被杀手杀了还解气。
到时候苏清浅名声尽失,加上又身负血债,重重折磨那才叫她崩溃生不如死。
苏清浅岂不知苏清颜心中所想,她依旧面色平静,只是眼底的冷意越发浓厚。
“人死在我这,便是我杀的,那你也在我的厢房里,我倒是想问问,这人是不是也可能是你杀的呢?”
“胡说,我才没杀人。”
苏清颜飞快的否决,她可不想和命案扯上关联,苏清浅也休想污蔑她把她也同拉下泥潭。
“是吗,谁能作证你没杀人呢。就依你所言,人死在我这,可你为何也来此。我记得五妹妹似乎不住在西院的罢,为何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来西院?”苏清浅道:“莫非,你有什么企图吗?”
窗外的冷风呼呼的吹啸着,厢房里的窗户不知为何是半开着的,冷风从窗外灌入,苏清颜顿觉寒意袭身。
烛光也因风而微微摇曳着,苏清颜用手护住,再抬眼看去,少女清秀的面容也蒙上一层冷意。
苏清颜微微退后几步,满眼的防备,“你别想扯开话题,我不会上当的。”
说完,她便想夺门而出,只要她告诉宋姨娘苏清浅没死并且厢房里还有具男人的尸体。
接着再大肆渲染一下,人尽皆知,苏清浅也难逃其咎。
在明宋,杀人自然是抵命了,不论尊贵。
横梁上,谢景昀眼底划过一丝讥讽,愚蠢的女人。
苏清浅也不动,反倒是宛若看场好戏一般立在原地,面不改色。
苏清颜手中仍旧握着那烛台,脚下却像是被木凳绊倒了一般,一个踉跄,蜡烛便倒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竟鬼使神差的点燃了厢房里的帷幔。
苏清颜心中大骇,赶忙就想开门离开逃离这。然而任凭她使出全力那木门竟拉不开。就像是被人从外用什么东西抵住,硬是推不开。
苏清浅蹙眉,这门怎么会打不开。而火光映衬着木门,隐约可见木门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原来宋姨娘仍旧不放心么?害怕自己没死,还留了一手?只是不知门外那人是在做什么了。不过倘若宋姨娘知晓此刻厢房起火,而她的宝贝女儿也在里面。
那又是一番什么滋味呢。
苏清颜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保命才是正经。她转过头瞧厢房,却又见由于风势,那火势竟有变大的趋势。
不仅如此,更令她讶然的是,苏清浅非但不出声呼救反而将一旁书架上的经书抽出,一本本往那火源处扔去。
这无疑是引火上身啊,苏清颜慌忙叫道:“你这是做什么?想死也别拉上我。”
苏清浅决计是疯了,厢房走水了她竟然不慌忙躲避,反而往火处扔经书加大火势。难不成她想和自己同归于尽?不,她可不想死。
这么多荣华富贵等着自己,她不能死。滚滚黑烟十分呛人。苏清颜甚至感觉自己喉咙里都被堵住,她弯下腰,用手捂着嘴,咳嗽不止。
苏清浅也被黑烟呛的咳嗽,然而她却没有停下手中扔经书的动作,横梁上,谢景昀也难免皱眉,这烟尘到底是呛人的。
他身怀武功都有些觉得吃不消,更遑论苏清浅还是个弱女子。他定定的往下看,终究忍不住出口道:“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苏清浅抬起头,她的双眼已经被烟尘熏的通红,却依旧坚定的道:“你快出去吧,莫要被我连累了。”
连累么?谢景昀不以为然的一笑,火光通红中,紫袍竟显现出几分张扬与火热来。青年的面容格外的俊逸,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作者有话说……
祝亲们情人节快乐哟,谢世子撩妹继续哈,么么哒,谢谢那些不离不弃等我的读者,无以为报,持续更新便是对你们最好的报答,谢谢,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