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夫人见此内心虽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态。她清楚自己的丈夫想的是什么。谁叫这薛芷嫣整日装柔弱,摆出一副谁欺负她的模样,薛大老爷对她深信不疑。
而她深知来日方长这个道理,既然都忍了这常姨娘母女十几年,也不在乎那以后多久才能让薛大老爷认清那母女俩的真面目。
老夫人只顾着与苏清浅交谈,丫鬟端上一碗热气腾腾鸡汤,小心翼翼的摆在桌子上。
薛芷嫣眸光一闪,眼神十分微妙。她默默的盛了碗鸡汤,似乎想要递给薛芷柔。
薛芷柔蹙眉,心里是不想接过来的,但碍着祖父在场,便想着接过汤碗来。哪知薛芷嫣却突然惊呼出声,众人看去,只见薛芷嫣白皙的手背上迅速红了一片,她倒吸一口冷气,疼的面色发白。
薛芷柔一脸茫然,她方才还没接过碗薛芷嫣就松了手,结果鸡汤全泼洒在她手背上。她顿觉不妙,她这是被薛芷嫣算计了吗?
薛芷嫣苦涩的启唇,满眼的痛苦之色,“父亲,我以为姐姐真的不怪我了,我就想端鸡汤赔罪,可她为什么要……嫣儿真的很想和姐姐和好。”她流着泪珠,衬着红肿的手背格外的醒目。
薛大夫人觉得这一幕恶心极了。薛芷柔是她的女儿,她什么性子自己不清楚,断然不会使这么粗劣的法子报复薛芷嫣。
这分明就是薛芷嫣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苦情戏码,然而倒霉的却是柔儿!她是故意的!
薛芷柔气的胸口发疼,苏清浅好整以暇的站起身,纤手握着薛芷柔的手,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才转而看向薛芷嫣,脸上一片平和,她温声道:“嫣表姐此言差矣,柔姐姐岂是那心胸狭窄之人?汤碗想必是柔姐姐还未接过手来,嫣表姐便急着松手,才导致的呢。嫣表姐可千万别多想呀,平白伤了姐妹感情。”
薛芷嫣自然不是个吃素的,她抬脸带痛色,诚惶诚恐的摇头道:“我真的没有责怪姐姐的意思。”她语速极快,仿佛生怕薛芷柔动怒,殊不知这样的作态只会令她自己更加令人厌恶。
苏清浅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奈,“今日嫣表姐先是对舅母出言不逊,舅母还未说她,她又一脸委屈。彼时又平白无故站在那不入席,方才又出了鸡汤的事,”她话锋一转,冷道:“嫣表姐到底想怎么样呢?我只是想好好陪着外祖父祖母,舅舅吃顿饭也不得安生么。”
少女声音低沉了下去,有种无形的压迫笼罩在薛芷嫣左右,令她呼吸困难。苏清浅眼中一片森凉,眼眸幽深不见底透着几分冷意。
分明只有十四岁的姑娘家,却教薛芷嫣心生畏惧。即使她也没想明白苏清浅到底哪来那么大的震慑力。
薛老夫人瞥了薛芷嫣一眼,倒是发话了,“不过是个小事,至于那么复杂吗?嫣丫头手烫伤了,快些找府医包扎一下,”说着,她不容薛芷嫣开口拒绝,又跟着说:“冷嬷嬷,还不快送嫣丫头回去。”
老夫人都发话了,纵使薛芷嫣有心演戏也没机会了。那冷嬷嬷对着她便客气的道:“嫣小姐,您这烫伤要尽快敷药处理呢,不然留疤就不好看了。”
薛芷嫣不死心的咬着下唇,若有期盼的望着薛大老爷。只是这回薛大老爷没出声算是默许了老夫人的话,薛芷嫣这次是失策了。
她眼泪涟涟,声音低若蚊呐,“嫣儿知晓了。”说完便转身,背影十分苍凉,只是众人并未关注她的离去。
薛大夫人笑意温和,伸手给苏清浅夹了块水晶猪蹄,她扬唇一笑道:“浅丫头倒是多吃些。”她越发喜爱面前的苏清浅了,聪慧又可人,最重要的是浅丫头行事进退有度,着实讨人喜欢。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薛大夫人一眼,仿佛想到了什么,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慈爱的笑了笑,“浅丫头,这回来了可要多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苏清浅也是一笑,不作推辞,应承下来。薛芷柔欢喜的紧,她原本就是觉得一个人终究有些寂寞,她平素与薛芷嫣不对盘自然不与她往来。这回好了,苏清浅来了好歹能陪她玩耍一段时间。
总体来说苏清浅在镇国公这几日过得是极为舒坦的也很惬意。每日陪着老夫人说话闲余时间便是与薛芷柔腻在一起,可以说她是真心喜欢镇国公府的。
镇国公府没有苏侯后宅那般复杂,她尚且在这体会到了几分温情,这里有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外祖母与舅舅他们。
而在苏侯府里她三番五次遭受宋姨娘母女的毒计迫害,她要想方设法的保全自己与母亲,可是在镇国公府,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便是亲人啊,这世上约摸也只有他们才会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
转眼便是老夫人大寿那日,镇国公府上下更是忙的不可开交,薛大夫人早就吩咐下人在府中每个屋子的屋檐下挂了红灯笼,远远望去一排红灯笼随风摇摆甚是喜庆。
老夫人今日打扮的十分得体,穿着金丝绣着福禄寿字的福衣,端坐在松柏院的主位上,面含和蔼的笑容看着下座的子孙们。
薛芷柔鬼灵精怪的拿出一条抹额来,那条红色抹额上绣着祥云图案,她不好意思的一笑,“祖母,这是我亲手绣的,虽说不精致,但是我花了很久的功夫,希望您喜欢。”
老夫人一听是她亲自绣的抹额,宝贝的不得了。要知道她这个孙女平素最是不善女红,也没心思耐心做绣活,这条抹额倒是为难她了。抹额虽是普通的款式,老夫人却笑的满足。
接下来便是苏清浅献寿礼了,苏清浅想了想,老夫人活了那般久见多了世面,自然不缺金银珠宝,寿礼讲究的是心意。
是以她亲自为老夫人抄了一百份《百寿经》,当老夫人瞧见的时候,更是惊喜的瞪大了双眼,她摸着厚厚一叠的纸,苏清浅就着烛光誊写经书的模样跃然脑海中。
薛芷嫣却是送了幅寿图,平心而论,绣工不错,老夫人让冷嬷嬷接了过来,点了点头,语带欣慰,“难为你有心了。”这绣图定要花费很多心思与时间才能绣出,可见薛芷嫣也是费了心思的。
薛芷嫣敛下眼中的狂喜之色,诺诺的应了声,不卑不亢的回道:“祖母喜欢就好。”
身旁的常姨娘也笑着随口说了句:“老夫人,嫣儿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就是为了这寿图呢。”
闻言,老夫人看薛芷嫣的眼神便有些许的赞赏了,虽说薛芷嫣是庶女但也是她的孙女,她一向偏袒柔儿可也没忘嫣儿,不论怎么说,都是觞儿的骨肉啊。
薛煜送的是块上好的玉观音,千金难求是他费尽心思多处辗转得来的,为的就是今日送给老夫人当寿礼。
老夫人一见那玉观音就移不开眼,扔在手心里端详了许久才复又抬头,她喟叹一声,“真是难为你们用心了,老身真的很满足。”
此刻的镇国公府大门外也是车水马龙,府门外停着各式各样的豪华马车,堵塞了府邸周围道路,一时间有些令人寸步难行。可见今日老夫人寿宴无比热闹非凡,宾客盈门,其中不乏一些达官贵人。
镇国公府在朝廷中的位置很是奇妙,镇国公父子忠君爱国,大权在握却保持中立。不曾拉帮结派是朝廷里的一股清流,然而还是有些官员想要借此寿宴与大老爷交好,常言道,多个朋友总比树立个敌人好。
镇国公并着大老爷招待着那些前来赴宴的宾客们,薛大夫人便是招待前来的女眷。
薛芷柔也与苏清浅招待那些前来赴宴的贵女们,贵女们赴宴为的就是互相结交更多身份高贵的贵人们,给各自家族带来更多的利益。
“哎,大家瞧,那不是苏清浅吗?”一个身着桂绿色褙子的贵女,讶然道。
“是啊,真是奇了,以往她都是闷不吭声的,今日倒是变了个人似的。”
“可不是吗,你看她今日的穿着都和以往不太一样。”
“够了,即便她再变什么模样,也改变不了骨子里是个草包的事实。”说话的是个身着嫩黄色小袄的少女,少女傲气的抬着下巴,不屑的说着,满眼的鄙夷。
众贵女一听少女这么说,也都纷纷附和着。
“是啊,宁姐姐说的是,你们难道忘了当初苏清浅弄巧成拙的事不成?”另一位红衣少女娇笑着说,十足的幸灾乐祸。
那厢,薛芷柔已经忍耐不住想打人的冲动了。那些嘴碎的女人们竟然嘲笑小表妹。她气不过,侧首去看身旁苏清浅的脸色,唯恐她听了那些贵女的话,心里难受。
然而,她有些始料不及。
苏清浅面色平静,端的是神态自若从容淡定,少女眉眼温和,并无怒色,仿若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与她无关。
薛芷柔难以接受,她压低了声音,凑到苏清浅耳旁,着急道:“小表妹,她们这么说你,你怎么不生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