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颜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解释道:“父亲,女儿也是担心三姐姐。”
苏侯没有多想,他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再去看也不迟,既然浅儿平安无事回来了,你们也各自早点休息罢。”
苏清颜还想说什么,苏清月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就此打住。
她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悻悻作罢,父亲明摆着不想去浅然居。
她若是执意要去父亲追问之下,她又能如何回答呢?
想着苏清浅这贱人又躲过一劫,她就恨得牙疼。
苏侯走后,苏清梦也要回去,苏清颜眼疾手快挡在她身前,倨傲的扬着下巴,轻蔑开口道:“苏清梦,你今日不是和苏清浅一起的么,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清梦摇头,她垂下头颅,声音低若蚊呐,“五姐姐,梦儿什么也不知道啊,梦儿因为去买些东西便与三姐姐分开了。梦儿还以为三姐姐早就回府了呢,”
她语气真诚,那副伏低做小的乖顺模样,教苏清颜看了去很是受用。
她喜欢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苏清颜见苏清梦的确是不知情的模样便也不打算继续为难她。
反正苏清梦向来逆来顺受不敢反抗的,着实没意思,“好了,你走吧。记住,这苏侯府是谁当家的!”
她不忘敲打苏清梦一句,这苏侯府执掌中馈大权管理府上大小事宜的可是宋姨娘!
她要是生了投靠苏清浅的心思,那就是自寻死路!别妄想薛氏母女能照拂她,人呐,就怕跟错了主子,站错了阵营!
苏清梦脚步微顿,她低声道:“五姐姐,梦儿省得的。”
便快步离开大厅,然而神色却含着讥讽与冷凝。苏清颜自作聪明愚笨无大脑,如今的苏清浅已经今非昔比,宛若脱胎换骨一般,早就不是任宋姨娘揉捏的草包嫡女了。
谁笑到最后还未尝可知呢,她可没那么傻随便就站在宋姨娘那边。她要做个冷静的旁观者,获取最大的利益!
今夜的平京城似乎都沉浸在灯会的热闹气氛中,漫天烟火璀璨夺目,令人望之赏心悦目,不由得为之驻步。
然而在这繁华喧闹的城中一隅处,有几个人瑟瑟发抖的蹲在角落,他们面带惊恐望着面前那刷刷刷站成一排的黑衣人,担忧自个的性命。
冷风中那些黑衣人仍旧站姿稳重,岿然不动,而那几人却是面色冻的发青,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冷。
其中便有人忍不住道:“大侠们,放过我等吧,我们弟兄几个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们就高抬贵手,放小的们一条生路罢。”
任凭他们说破了嘴,那些黑衣人仍旧置若罔闻,有人想逃跑,但一炳锋利的剑迅速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吞了吞口水,便不敢轻举妄动了,到底是命要紧。
僵持中,有个紫衣男子不紧不慢的走来,呼啸的寒风中,男子步伐闲适,然而通身却散发着无尽的冷意。
结了冰的路面脚踩上去发出吱吱声响,男子踏雪而来,面上覆着的银质面具也在寒夜中泛着幽幽冷光,教那几个赖皮没由来的心惊胆战。
他只拿眼扫了几人一眼,慢条斯理的启唇道:“说罢,她脸上的巴掌谁打的?”
分明是很漫不经心宛若随口一说的话,几人却感到沉重的压迫感,仿佛面前的人是那有权有势的上位者一般,气势压人!
几人正是那几个险些轻薄了苏清浅的赖皮们,闻言几人面面相觑,皆不约而同选择闭口不言。
他们也不傻,很明显他们惹上麻烦了,娘的,早知道那小娘们后台这么硬他们也不去招惹她了。
紫衣男子优雅的开口:“我没得好耐心,要么活要么死,选一个吧。”
他眸光幽幽,分明是温和的语气,却无形夹杂着无边的冷意,教人心悸。
赖皮们都有些犹豫了,他们其中有人按耐不住,面对这样压迫感十足的人,是个人都快被逼疯了。
更不论男子身后还有十几个黑衣人,他们今日是插翅难逃,只能……
几人目光相交,生死之间,他们自然要保住自个小命!
有人就吸了口气,闭眼道:“大哥,小弟对不住你了,小弟也不想死啊!”
那为首的赖皮闻言大怒,他目带惊恐的望着面前的紫衣男子,大声道:“你想干什么?杀人是违法的,你杀了老子,你也难逃一死!”
他这是走投无路反倒威胁对方了,总归他还是心存侥幸,反复安慰自己不会死的。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他好整以暇的盯着那赖皮看,轻描淡写道:“我可没说要杀你。”
那赖皮听了这话,心中那块石头还未彻底落下,只听得那男子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令他大惊失色的话,“去把他双手砍了。”
赖皮叫嚣着“你不能……”
话还未说完,一个黑衣人身影微闪,白光掠过,那赖皮倒在血泊中凄惨的痛嚎着。
他的两只手兀自躺在冰冷的地上与空洞洞的手腕分离,刺目的血,令人作呕的场景,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赖皮在地上疼的翻滚着,其余几个赖皮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恐惧,他们被男子冷酷血腥的手段给吓的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下一个便是自己,他们皆跪在地上,向紫衣男子磕头,求饶着:“大侠饶命呐,饶我们一条狗命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没有下一次,”紫衣男子掀唇,“你们动了我的东西,自然要付出代价。”他道:“我也信守承诺,饶你们不死。”
赖皮们呼了一口气,他们心有余悸摸了摸自己的两手,第一次感觉它们是那么的重要。
就在他们打算抬着那赖皮走的时候,男子低沉优雅的嗓音再度响起“我虽说饶你们不死,可却没说让你们离开。”
“什么?卑鄙小人!”那被砍去双手的赖皮怒骂道,他本就对男子心生痛恨,只是碍着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这边又寡不敌众。
他本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知对方根本不给他磨刀的机会!
“嗬,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紫衣男子唇角微翘,勾出抹讥讽的冷笑来。他挥手道:“将他们绑了扔到官府门口。”
几人作奸犯科的事多不枚举,官府自然懂得什么处置他们。
解决了几个赖皮后,紫衣男子伸手取下面具,皎洁的月光下,男子眉目若画,斜眉入鬓,端的是风华绝代。
尤其是他那双淡然脱俗的眼眸,只一眼就能将人心思看穿,无形可遁。
他正是谢景昀,谁能想到一向待人温和有礼,人人称赞的心地善良的谪仙世子却有如此冷血无情的一面。
这一刻,他更像地狱的修罗使者,嗜血又冷酷,然而却与他天人之姿的面容奇异的融合,并无丝毫违和之感。
夜已深,热闹的灯会也落幕了,街道上静悄悄冷清的并无一人。
隐约只闻得守夜人报喊的声音,谢景昀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其实,今日苏清浅遇险他的出现实在是偶然。
他当时恰巧路过胡同口听得里面传来赖皮们奸笑淫邪的声音,他本欲置之不理。这世道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他下意识的就要离开,然而胡同里传来女子费力的嘶吼声,“救命。”
只那一句,谢景昀脚步微停,他在原地侧耳仔细分辨女子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呢?就像是,就像是苏清浅的声音。
他自认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是自己看上的东西岂能让他人觊觎了去?谁也不能动自己的东西!更遑论当时他若是晚去一步,苏清浅恐怕清白不保。
他犹记得当时少女蜷缩在角落,她眼底浓浓的绝望以及孤注一掷的决绝令他讶然。
苏清浅一向是泰然自若的,她总是那般从容不迫似乎什么都不能令她动容。
她何尝露出过这么绝望的神色来,那苍凉的眼神仿佛历经沧桑的老者。一如看烟火的时候神色如出一辙。
这个苏清浅,身上倒是有不少秘密。她就像一个谜团,诱惑着人迫切的想要解开。
且说苏清浅回了浅然居,珊瑚用帕子包了鸡蛋为苏清浅敷脸,两人心里愧疚自责不已,要不是她们俩贪玩,小姐不至于失踪还被人打了。
鸡蛋敷后,若雨找来瓶玉容娇,珊瑚又蘸了药膏为苏清浅仔细涂抹着,事毕,轻声询问道:“小姐,您现在感觉如何?还疼吗?”
这玉容娇是极好的收疤去痕的神药,千金难买,这还是镇国公送给薛氏的嫁妆,后被薛氏转赠给了苏清浅,那里想到今日还派上了用场。
苏清浅点头,“我现在觉着好多了。”
脸上原先火辣辣的疼痛如今被冰凉的药膏覆盖住,凉嗖嗖的很舒服。
珊瑚看了眼苏清浅的脸色,蓦地噗通一声跪地,低着头,咬唇道:“小姐,奴婢贪玩导致您受伤了,您罚奴婢罢,奴婢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