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苏清颜惊魂未定的靠在大树干上喘着气,而在她脚旁躺着个男子,男子在地上打滚哀嚎着,嘴里谩骂着不堪入目的话语。
而另有个身着长青色袍子的男子面冠如玉,向苏清颜拱手温声道:“这位小姐你没事罢?”
苏清颜摇摇头,抬眸偷偷打量面前的男子,此人生的俊美,但目光触及他身上的穿着后便暗淡下来。
即便长得俊朗又如何,他通身上下都是不值钱的,想来也不是个世家公子。
想了想,面前那人不论如何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礼貌的道了句,“多谢公子仗义相助,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日后小女子好叫家父答谢。”
苏清颜也不愿与这样穷酸子弟沾惹半点干系,便想着用银子随便打发他就好。这也不会让人口舌,自己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这位小姐,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何足挂齿?”男子再次拱手,语气轻柔嗓音低哑别具诱惑,衬着他俊逸的面貌更加令人陶醉。
苏清颜不禁看痴了眼,这般相貌出众的男子她不是没见过,与谢世子比起来各有风情。
谢世子是高洁优雅若九天谪仙遥不可及,只可远观。而面前的男子温和有礼,笑容温暖似乎能融化她的心。教她心尖为之一颤。
魏子敬见状,目光更是灼灼,盛满令人心醉的柔光,然而嘴角却微不可闻弯起抹讥讽的弧度。
苏清颜这着迷的神态自己并不陌生,在湖州时那些个少女们见自己也不是这般模样,被自己的相貌迷的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他不过是个身份低下的平民,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方才他再出手救苏清颜的时候便趁机打量了她的穿着以及打扮,她衣裳的料子恐怕价值千金,更不论她满头琳琅满目额首饰,想必也是值钱的。
再联想这是端敬王府,前来赴宴的都是些高门府邸的闺阁千金,哪个不都是名门世家的贵女,他只要攀附了其中一个,还怕自己的仕途不步步高升?
两人正是相顾无言时,那原本趴在地上的男子却腾然起身,举起拳头便向魏子敬冲去。
苏清颜惊呼道:“公子小心!”
魏子敬身手矫健,飞快的躲开男子的拳头,只见他身姿轻便的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啪啪啪”几下,身形灵活,折扇抽在男子全身各处,令他更加恼怒。
苏清颜心下对魏子敬更加敬佩几分,这男子不仅相貌堂堂,身手也不凡,寥寥几招便令登徒子败下阵来。
他面上挂彩,十分狼狈。魏子敬却依旧风度翩翩,十分风光。
“你是何人,竟然敢在端敬王府撒野!”魏子敬见时机差不多便重喝一声,以扇抵着男子的脖颈,“还不快向这位小姐道歉!”
那被钳制的男子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痰,邪笑的盯着苏清颜如花似玉的脸,仍旧贼心不死,轻浮道:“小娘子,你可知道少爷我是谁?”
苏清颜顿时有些后怕了,她也心知能来赴宴的人非福即贵。恐怕面前这登徒子来头不小,她强迫自己镇定,声线带着不由自主的颤抖,“你是谁?”
男子冷哼了声,却把目光投向魏子敬,一字一句道:“本少爷乃是王妃娘娘的侄子!你敢打本少爷,等着去死罢!”
魏子敬面色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登徒子乃是端敬王妃的亲侄子。
谁能想到原本一场英雄救美的戏却变成了无妄之灾,他这不是闯祸了?可是目前他骑虎难下,总不能当苏清颜面与男子道歉罢,这不是打脸吗!
男子见魏子敬面色微变,心里得意更甚,他拂开折扇,呲牙一笑却牵扯了伤口疼的“嘶嘶”直抽气。
苏清颜也懵了,她怎么这般倒霉偏生惹上了这祸害。端敬王妃的侄子便是平京城中最有名的纨绔子弟余元尧,此人常年流连烟花场地,府中妻妾成群,乃是不折不扣的纨绔。
他仗着其姑母是端敬王妃,在平京城向来是横行霸道无人敢管,今日魏子敬敢打他,恐怕是难逃一死。
苏清颜脑海里原本星点的爱慕之意顿时烟消雾散,剩余的只有担心后果的害怕,她怕殃及池鱼啊!
若是余元尧动怒责罚那男子,牵扯了自己那可怎生是好?
魏子敬很快就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即便余元尧身份尊贵,但自己也没做错。
怎么也是他理亏而不是自己有错在先,再说端敬王妃慧眼识珠,届时听了自己的解释,想来也不会怪罪自己的。
他将苏清颜眼中的担忧以及惶恐尽收眼底,心中鄙夷更深。要不是看苏清颜穿金戴银的是个千金小姐,他哪里还给她半分好脸色看?
但面上还得拱手义正言辞道:“这位小姐且宽心,这位公子的伤乃是子敬一人而为,倘若王妃娘娘怪罪下来,我定当一力承担,不会殃及你的。”
看着他一本正经有担当的模样,苏清颜只觉着面前的男子正气凛然,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男子还有自知之明。
她想了想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管,便看了余元尧一眼,低声道:“余少爷,那位公子也不是故意冒犯您的,都是场误会,依小女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一次罢。”
余元尧色眯眯的盯着苏清颜的俏脸,虽是精虫上脑却还存着几分理智。
他可没忘当时被魏子敬痛打时,苏清颜可是冷眼旁观没有半分求情,现在她却站出来为魏子敬求情?
“嗬,感情这是你的情郎啊?”余元尧不怀好意的盯着魏子敬,大声道。
苏清颜羞红了脸,不是害羞而是愤怒,余元尧竟然污蔑她的清白。
还不等她出口辩解,端敬王妃便带着众人来了,好巧不巧听到余元尧讥讽的话,个个都面露不解,神色各异。
苏清颜见状几乎要晕厥了过去,好在苏清月及时站出来,指着余元尧便道:“公子休得血口喷人,我家五妹妹可是清白的姑娘家,岂容得你胡乱污蔑。”
余元尧却置之不理,只慵懒的向端敬王妃行了个礼,语出惊人“侄儿拜见姑母,姑母身体金安。”说着又看了萧潋一眼,挤眉弄眼,道:“潋表妹近来可好?”
端敬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却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自家哥哥就他一个嫡子,从小到大都被人宠溺长大。
整日无所事事,不学无术,养成了个十足的小霸王,在平京城里无恶不作,寻花问柳,教人头痛不已。
贵女们便又齐齐议论纷纷讨论着余元尧,谁也没有发觉,苏清浅的异常。
苏清浅低着头,手指因用力竟然嵌进了手掌心里,渗出星点血丝来,她却毫无知觉。
三年相伴,当初一意孤行嫁入魏府,换来的却是外祖父一家的惨灭,自己惨死。
魏子敬,你我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苏清浅,回来了!
前世的“好夫君”,最是擅长哄骗,一副温文儒雅皮囊骗了她的心,甜言蜜语醉人,这人表面道貌岸然,实则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为了名与利,他能毫不犹豫杀了自己讨好苏明轩兄妹。这一世,也自然能为了权势去死了!魏子敬,既然你热衷权势,我自然要令你逞心如意才是!
苏清浅勾起唇角,目光晦暗不明。前世剜心之痛,今生必当奉还。
魏子敬跪在地上垂着头却总觉得人群中有道冷冽的视线盯着自己,让他全身毛骨悚然。他试图抬眼看周围的人群,却徒劳无功。
端敬王妃抚摸着护甲,斜睨了苏清颜一眼,眼波流转,“苏五小姐且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怕,有本王妃给你做主。”
端敬王妃这是暗地里给苏清颜施压了,倘若她识趣随便敷衍几句,草草带过这事也就罢了。要是她愚笨听不懂人话,也休怪她翻脸无情。
苏清颜也不是傻子,当下权衡利弊,便低声回道:“回王妃娘娘,这事恐怕是个误会,方才小女不小心弄湿了衣裳,幸好郡主让一个奴婢带小女来换衣裳,哪知余公子约摸是喝醉了。然后这位公子便错以为余公子对小女不轨,说来也是小女的错。”
她长话短说,刻意隐瞒余元尧彼时对她动手动脚,幸好魏子敬出现,不然她清白不保。
可是她敢怒不敢言,只在心底痛恨余元尧却不敢说出来。到底是畏惧余家以及端敬王妃的势力。
端敬王妃心下了然了,原来又是余元尧酒后老毛病又犯了,见到美人便想与之亲热。真是没脸没皮的,也叫她跟着丢了脸。
她面色一凝,紫书自萧潋身后慌乱的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端敬王妃面前,磕头。
她惊慌道:“王妃娘娘饶命啊,奴婢是才分配到郡主院子里的,不知晓余少爷的身份呐,求王妃娘娘法外开恩!”
紫书心里也恨透了余元尧,她好不容易被管事嬷嬷分配到萧潋院子里,还没跟着郡主后面享几天福呢就惹出这大事来。
现在哪里还想着荣华富贵,只求保命就好。
她不曾见过余元尧,自然不知晓他的身份,故而将他当作登徒子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