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筱月不仅有喜欢的人,而且还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样有二心的奴婢留在身边,难免她的心思被看人看出,届时再被人利用做出损害主子的事,也未尝不可能。是以,多加提防才是正理。
薛芷柔疑惑的瞪大了双目,兴冲冲的道:“是吗?筱月那丫头,待她回来我问问。”
常姨娘院子里,薛芷嫣正添油加醋的向常姨娘说着今日发生的事,语毕就幽幽的哭了起来。
常姨娘身着一件绣有木槿花的玫红色褙子,脸色有些阴沉可怕,随着薛芷嫣抽泣声越发大,她怒道:“那个苏清浅是个什么玩意,竟然敢这样说你?”
常姨娘本就是个落败门第的庶女,自从她偶然遇见薛觞又从众人口中得知他是镇国公独子,便有了攀附的心思。她为了嫁入镇国公府为了摆脱常府中嫡母的控制,硬是找准机会用药迷倒了薛觞,与他有了首尾。
后来她肚子大了,瞒不住了。届时她伏低做小扮出弱女子不堪世俗压迫模样,薛觞自然是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薛大夫人虽气愤却也无可奈何。然而薛老夫人只同意让她做妾进府,说她勾引薛觞,心思不正。
常姨娘为了进薛府,硬是咬牙答应了。本以为一举得男能抬贵妾,哪知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儿。这些年她也使出全身解数,却也无法有孕,索性没了这个心思。只一心想薛芷嫣嫁入高门,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可都寄托在薛芷嫣身上了。
薛芷嫣面容扭曲,眼中满是阴霾之色,她憋嘴道:“姨娘,你可得为我出气。”
常姨娘为她轻轻拍背顺着气,“嫣儿放心罢,挡你路的,姨娘都会为你除了。管她是谁,嫣儿只管放心准备好宴会那日该做的事就好。”
薛芷柔半信半疑的抬起美眸,蹙眉,看着常姨娘的脸,很是迟疑的咬唇道:“姨娘,我瞧着那个苏清浅是个心计的,姨娘可要小心为上。还有,姨娘你确定老夫人宴会那天的事都准备好了?”
得到常姨娘的再三保证薛芷嫣才放心,她面色稍霁,眼带期盼望向远方。脑海里飘过那俊逸非凡的英俊面孔,脸悄然红了。
却说筱月方回屋子便被薛芷柔叫住,薛芷柔不住的打量着筱月,眼中充满浓浓的八卦之色,她疑惑的问:“筱月,你老是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筱月心里猛的一个咯噔,难不成小姐知晓她爱慕大少爷的事了?她紧张的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手心也冒着冷汗。她左思右想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薛芷柔的问话。
然而她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在薛芷柔眼里看来,她这是害羞了。薛芷柔露出了然的笑意,很是大方的挥手,直直道:“害羞作甚,你若是看上府上哪个下人与我说就是,我给你做主。”
下人?筱月不悦的皱眉,心底有些不舒坦。小姐怎么会觉得她看上的是下人?那些身份低微的怎可与金贵的大少爷相比?还是小姐觉得自己只能配得上府里的下人,看不起自己?
筱月觉得心里很憋屈,但又想着不能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便只好忍气吞声的垂着头,不发一言。
薛芷柔见她并未作答也没追究,这是筱月的私事,她不便多问。然而这事却像一根刺扎在筱月心口上,令她倍感不舒服。
晚膳摆在松柏院,薛老夫人许久未这般欢心了,特意吩咐厨房多加几个苏清浅爱吃的菜。薛大夫人笑意浓厚,亲切的拉着苏清浅的手,满眼的欢喜做不得假。
薛芷柔便赖在老夫人身旁,与她撒着娇。老夫人觉得此时人生很圆满,儿孙绕膝,气氛轻松欢快,一片欢声笑语。
丫鬟打着帘子通报薛国公并着薛大老爷回来了,薛国公率先进了屋子,尔后便是薛大老爷也步伐健稳的走了进来。
薛国公虽年过半百但仍旧精神抖擞,双眼炯炯有神,透着几分精光。他面色肃然,身着紫色朝服,一双眼扫视屋内众人,最后落在苏清浅身上停住。
苏清浅便向薛国公行了一礼,微笑道:“外祖父,您回来了。浅儿很是想念您。”
一旁的薛大老爷也是一身深紫色官服,胸口处绣着的麒麟猛兽瞧起来十分英武,很符合他武官的气质。
他刀刻般的五官,浑然天成的霸气,身躯凛凛,他目光看向苏清浅,中气十足的一笑,道:“浅丫头就记着你外祖父,忘了我这个舅舅了?”
薛大老爷疑似吃味的话令老夫人听了又是一阵笑,薛国公“嗯”了一声,还是面无表情,但是那微扬的嘴角出卖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苏清浅莞尔一笑,复又走到薛大老爷身旁,糯糯道:“舅舅,浅儿可没有忘了你呢。”少女特有的娇糯语气,带着几分纯真与娇憨,令薛大老爷开怀大笑。
老夫人便吩咐丫鬟摆菜,众人依次按照顺序坐下,薛芷柔紧挨着苏清浅坐下。然后薛芷柔心里就暗数着一二三,果不其然,薛芷嫣的身影又出现在屋子里。
她紧紧的咬着唇瓣,眼神怯怯的若有若无的频频落在薛芷柔脸上,又默默的垂着头。薛芷柔见她又扮柔弱受委屈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她瞪了薛芷嫣一眼,满眼的厌恶之色。
薛芷嫣神色越发惶恐了,像是受到了威胁,眼圈有些泛红。她喏喏的立在一旁,只拿眼瞅着薛大老爷。
薛大夫人冷笑,这个薛芷嫣和那个狐媚的常姨娘一样,都将这扮柔弱演到了极致,多一分则满,少一分则亏。不亏是母女俩,一模一样。
她冷眼旁观,嘴角抿起一抹冷意,睨了薛芷嫣一眼,并不言语。她倒要看看这薛芷嫣要耍什么花样!
“嫣表姐还呆站在原地做什么?莫不是让外祖父舅舅都等你入席?”苏清浅不疾不徐的开口,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定定的看着薛芷嫣,仿佛在看一场笑话。
薛芷嫣万万没想到苏清浅会先入为主这么说她,陷她于不孝中。长辈都入席了,她一个小辈却站在那,难免祖父与父亲不会怪罪。但她原本想的就是趁着父亲在,她做出委屈模样,父亲自然看出她的面色,事后定然会训斥薛芷柔对她更加怜惜。
都怪苏清浅又坏她的好事! 薛芷嫣眼泪潸然而落,摇着头,窘迫的低声道:“祖父,父亲,嫣儿没有怠慢的意思。只是……只是。”她欲言又止,指望薛国公父子会追问,她最擅长的套路之一,屡试不爽。
只是今日她算错了,薛国公本就在朝堂上遇到了烦心的事心情不顺。好不容易见了苏清浅才稍微好转了些,偏生薛芷嫣在这哭哭啼啼的,令他没由来的一阵心烦。
薛大老爷皱了皱眉,也觉得薛芷嫣有些不分场合。到底是多大的委屈非要哭成那么伤心。
薛大夫人精明的嗅到大老爷的面色不悦,便随口状似无意道:“想来芷嫣身子也不适,你也不必撑着来陪我们用膳,若是身子不舒坦就回去好好休息罢。”
薛大夫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在她心里,常姨娘母女就是跳梁小丑。一天到晚做的那些争宠的事她都知道,却也懒得管。总归是个庶女能翻出多大的花样?
但她瞧见苏清浅三番五次为薛芷嫣说话,心思一转,又觉得凭什么她要忍耐她们母女,她才是薛国公府当家主母,她每一次的忍耐换来的却是常姨娘母女的得寸进尺。久而久之,她这个主母威严何在?
薛芷嫣更没想到薛大夫人竟然对她下逐客令!薛大夫人性子一向很软,似乎永远都是清淡的,对她们母女也都是爱答不理。
是以她差点忘了薛大夫人当年可是平京炙手可热的才女,名享一时。她母家显赫,不是她与常姨娘能惹得起的。
思及此,她更恨薛芷柔,她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受老夫人喜爱又是嫡女身份,高贵。而她是个庶女,常姨娘母家又是破败门第,更不论她还是个奸生子。
薛芷嫣肩膀猛的一个颤抖,她默默盯着面色冷然的薛大老爷。父亲平素对自己态度不错,定然会帮自己说话的。
薛大老爷的确开口了,他压低了嗓音,沉声道:“坐下好好吃饭罢。”薛芷嫣如释重负,忙入座,她就猜到父亲不会那么狠心。毕竟在薛大老爷心里,觉得亏欠了薛芷嫣很多。
即便常姨娘当年勾引他有错在先,但薛芷嫣是无辜的。这些年她由于当初是奸生子的身份,柔儿又是个暴脾气,瞧她这委屈模样想来也没少受气。
常姨娘的错不能追加到薛芷嫣身上,薛大老爷平日总是向着薛芷柔,薛芷嫣也从未责怪他偏心或者告状。
是以,薛大老爷背地里更是深感愧疚。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所以他越发打心底怜惜这个庶女。
薛芷嫣也恰巧利用的就是薛大老爷这个愧疚心理,她很会把握度。超过了度就有做作的嫌疑,所以她每次只露出这表情,薛大老爷就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