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内,一宫装贵妇步履轻缓,端庄而优雅。走上汉白玉砌成的石阶,长长的裙裾拖曳在身后。头上九转金丝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的摇动着。
眼看便要到宫殿门前。那红漆门柱前的守门太监早已恭敬的跪在的地上。走在身侧的两名执灯宫女,也驻足,恭敬的低下了头。贵妇早已习以为常,视若无睹,悠然迈着步子跨进了大殿。殿内烛火跳动,女子回身,露出了那了无时光痕迹的容颜。眉青如柳,温婉似水。
“都下去吧。”贵妇神情淡然,转向身旁的侍女道:“你也去门口守着,把门关上。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
“是!娘娘!”众人躬身行礼,倒退着走了几步,才纷纷转身,出了门。守门的太监,恭敬的将门关上。随着众人走远了些。
贵妇在软塌上悠然喝着宫人刚送来的润喉甜汤。半晌,确定无异,才起身走至床榻前,掀开床头的帷帐,按下了机关。
床后墙壁上,伴着机关转动的声音,出现了一个入口,贵妇谨慎的向窗外看了看,才回头走进了那墙壁。少时,又听机关转动声响起,那入口消失在墙壁之上。
“参见圣女”贵妇早已无了之前那端庄的模样,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半晌,那幕纱才被两名带着面纱的侍女拨开,一火红的身影,缓步而出。一串串玉珠成帘,隐去了那红衣女子半张面孔。女子倚坐在了软塌之上,才缓缓开口道:“何事?”
“启禀圣女,外面都在传说一绝美的红衣女子灭了虎啸堂,属下是怕……”贵妇说着,声音淡了下去,头埋的更低了些。
“那又如何!此等小事竟然也要来打扰我!”女子轻撑着额头的手,在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擦动,明显有些不悦。
“不仅如此,鬼谷藏着宝贝的事,不知被谁传的世人皆知!”
女子手上的动作停住,直起身来。眼睛微眯,露出寒光:“让你找的东西。你找到几样了!”
“这萧子祁玉箫从不离身,还有那璟王府被安插进去之人,都被剔除掉了。不过属下又新安排了人进去。”
“废物!你来东晋快二十年了!竟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亏本圣女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结果你都做了什么?”女子冷厉的目光陡然落在那贵妇身上。怒道“若不是本圣女此次亲自前来督促你,你怕是还天天和那些凡夫俗子斗来斗去。愚蠢!等本圣女找到了那东西,你还用怕你儿子得不到皇位?”
“是属下愚钝!圣女教训的是!”
“那魏云溪可还听话?”
“是——是!”身着宫服的妇人说的有些不太肯定。
“哼!你要是连她都驯服不了!本圣女留你何用!”女子悠然起身,走到哪贵妇身边,指甲在她那依旧细滑的脸蛋上,划出了细细的痕迹。“别做了贵妃,就以为你是真的贵妃。这张脸,本圣女可以给你,自然也可以拿走。到时候……”
“是,属下一定将事情办妥!”贵妇心下一惊,慌忙将额头帖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不敢抬头。哪怕的在皇帝面前,她也不曾这般恭敬过。心里有些怨气,但不敢表露。
“哼,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拿到那玉箫!不用还要我亲自教你如何去做吧!”
“是,属下领命!不敢劳烦圣女。”
“哼!无其他事,便去办吧!”
“是!”贵妇,这才抬起头来,向着那红衣女子,又行了大礼,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那宫服妇人,退出了殿堂,站立在软塌旁的侍女躬身问道:“圣女!我看那华贵妃愚蠢的紧,不如让奴婢去办吧!”
女子缓缓转过身,眼睛看向那粉衣侍女,眯了眯眼,见她感受到自己目光,头低了下去。才笑道:“也好,难得你有这份心。就替我去见见那魏云溪,告诉她,最好乖乖把事情办好,本圣女定会让她称心如意。不然,别怪我心狠。”
“是!还是圣女高见,那华贵妃真是不识抬举,辜负了圣女你的厚爱。”粉衣侍女见她应下了自己的请命,慌忙迎合到。心下高兴起来,若是把这差事办好了,想必她回去之后就不会再是个小小的侍女了,到时候……
“哼,被人捧的太久,自是有些狂妄。若不是本圣女给了她那张脸跟祁心瑶一样的脸,她能有今天?”
“圣女不必生气,何必同她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见女子语气不善,粉衣侍女忙赔了笑脸,开解道。
红衣女子瞥了身旁粉衣侍女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洛依,此事若是办好,你便是本圣女的玉莲护法!”
“洛依定竭尽所能,定不负圣女厚望。”粉衣侍女大喜过望,忙施以大礼。这玉莲护法之前本是这华贵妃。看来这华贵妃要失宠了啊!
“行了,起来吧!”
洛依起身,眼珠一转,有些不解的问道:“圣女,那华贵妃所说的红衣女子,真是不用在意吗?”
女子冷笑一声。“他以为这般,就能污了本圣女的名?笑话。没想到他竟变得这般幼稚了。”
“不知圣女说的是何人?”
“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多问,去办好你的差事!”女子冷冷的说道,眼里却如有熊熊烈火,放出便能焚尽一切……
啪!
瓷器破裂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响起。华贵妃原本温润的脸,因愤怒变得狰狞起来。守在屋外的两个宫人自是听到了动静,却没有屋里人的命令,不敢擅自闯了进去,只能面面相觑了一番,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纠结,便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一震,忙想开口跪下。却被面前之人制止了。
两名宫人,站在原地,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华贵妃吩咐过,任何人不能进去。可面前的人,他们又不敢阻拦。本想开口提醒,却……
只能眼看着那明黄色身影,推了门走进大殿。
“这是谁惹朕的爱妃生气了?”那身着明黄色,龙纹锦袍的男子,淡淡扫了地上的碎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贵妇一怔,脸上原本的怒气,瞬间消散,换上了浅笑,回身故作惊讶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朕?”语气冷冷,脸上却找不出一丝不喜。
“不是,”贵妇看着那已年近半百,却依然精神抖擞,一身威严之气的男子,陪上了笑脸,道:“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臣妾好迎驾。”
“朕说过,你不开心的时候,允你不用故作笑脸。”男子伸手摆了摆,示意贵妇近身。“过来,跟朕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
那贵妇淡淡一笑,偎进男子怀里。心里原本被那红衣女子训斥的不平衡,也消失了大半。“没有不高兴,臣妾只是一时手滑。”
“哦?朕还以为是那甜汤做的不够好。惹恼了你。若是如此,朕定要问那做甜汤之人的罪,帮瑶儿你出出气!”男子笑的温和,没有了往常的帝王威严。
那偎在皇帝怀里,原本笑得如花般娇羞的女子,却在听到瑶儿二字,脸上一僵,在男子看不见的角度,蹙起了眉头。
瑶儿!瑶儿!为什么是瑶儿!自十七年前她狠下心来,替皇帝除去了萧靖。皇帝就替她换了身份。变成了宇文浩天的妹妹,叫宇文悦华。她曾委婉的提起过,希望皇帝可以叫她月华。可十七年来,无人的时候皇帝仍只叫她瑶儿!
祁心瑶,你到底有什么好!让萧靖和君临海都如此在意你。祁心瑶,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君临海才杀了萧靖,是你害死了他,是你!你听到了吗?
贵妇在心底咆哮着。终了,脸色一松,满意的恢复了笑容。似是她刚那般已然让她心里所痛恨之人不快。故意放轻柔了声音道:“皇上对臣妾这么好,哪里有人敢惹臣妾不快。”
皇上手轻拍在贵妇的后背,“你这么个温婉的性子,也不知道宇儿像谁,今日,又在大殿上为了这赈灾使臣人选,跟太子争了个面红耳赤。真是让朕头疼。朕今日在大殿上训斥了他,他定是不悦,他若是来,你开导开导他。让他别总跟太子过不去。朕有心偏袒他,但那到底是太子。底下那么多大臣看着呢!”
“是!臣妾知道了。”贵妇伸手扶上了皇帝的胸口,替他顺气:“皇上也别气,他也是心急,怕别人分了他父皇的宠爱,才这般鲁莽,臣妾回头定好好说说他。”
君临海听到贵妇如此说,叹气一笑,伸手在贵妇鼻子上一刮,道:“贪心!这么多孩子里,朕最宠的就是他,因为他是你的儿子。若不是朝中颇有微词,再加上朕早立有太子……”
“皇上,不必多说,臣妾知道。”贵妇淡然的说完,将头靠在君临海的胸口。眼里寒光一闪而过。
“宫里这么多人,就你是个体己的!不争不抢。朕都记着。该有的,朕一样都不会少了你们母子的!”君临海有些粗糙的手指,在贵妇细腻的脸蛋上划过,一叹道:“这么多年了,瑶儿还是如朕初见你一般美。倒是朕,老了许多。哈!这老天都更偏袒一些。真是惹朕妒忌。”
“皇上哪里老,还是如当初一般威武不凡。”
君临海眼眸一闪,话音陡然转冷:“是么?那在瑶儿心里,是朕多一些,还是萧靖多一些?”
贵妇一愣,笑道:“皇上天子之威,岂是他能比的?”
“如此,朕若是动了定安王,你可会怪朕?”
贵妇又是一愣,心下想着,皇帝不会想杀萧子祁吧,若是他死了,要找那祁心瑶藏起来的东西会不会就更难了,正想开口。又听君临海道:“放心,朕不会伤他性命。只是他握着兵权,朕不放心。”
贵妇心下一松,道:“如此,皇上自当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