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灯光昏黄,坐于太师椅上之人,眼目闭着,似是睡着了。
另有一身影出现在房间内,目光扫过屋里被绑住的两人,眼神闪烁了两下,最终看向太师椅上的男子,没有贸然开口,只恭敬跪了下去,等待着那人发话。
“你来了!”不知过了多久,太师椅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睛,声音透着丝丝疲惫。
“尊主!”
“本尊把你关押起来,你可是不服?”
“是属下鲁莽,险些打草惊蛇!坏了尊主之事,属下愿受……”
“就将功赎罪吧!去找人把云卉的下落透露给云牙,不要让她看出端倪。”
“是!“冷凌心里惊喜一闪而过,尊主竟不准备罚他?但想到这些日的异常,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询问道:“可是尊主你的……”
“无碍,去吧!”
冷凌眉头一拧,有些犹豫,今日之事他已经听说了。这谷主和尊主两人都是倔脾气,明明是互相喜欢的,却偏偏……唉!也不知道,谷主现在如何了。
见冷凌仍跪在地上,虽知他是好意,但莫问声音还是有些不耐烦起来:“你下去吧!本尊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把绿衣带下去审问。”
“是!”见男子坚持,冷凌无奈,只能叹了口气,带着绿衣退了下去。
莫问从怀中掏出蓝玉,在手中摩挲着,昏黄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唯有蓝玉闪烁着光芒。玉上的神兽,栩栩如生。
良久,莫问从桌上的棋盒里摸了一粒棋子,精准的打在怜心的穴位上。怜心受力,闷哼了一声,扑倒在地。
“你!你一直在装?你……你怎么会没事?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个人明明说……”怜心的声音惊讶中带着恐惧,自顾自说着。
不可能没事么?莫问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情绪的笑意,看向手中蓝玉上凶神恶煞的猛兽。“迁于四裔,以御魑魅。”难道果真如小七所说,自己没被咒术所控,是这蓝玉的功劳?
当年他还为这蓝玉上的凶兽困惑过,毕竟比起莫言白玉上的白泽,莫离紫玉上的貔貅,他的……
穷桑氏!靖谮庸回,服谗搜慝(te),世人皆惧,而厌恶的小人!还曾经以为柒月是知道了什么告诫于他,才会在玉刻上这传言的凶恶之兽。虽然,作为燚都的尊主,神兽没少了解。他却也没想到这穷桑氏,竟也会是镇邪神兽,尤善食蛊。只是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又为何要刻在玉石上送给自己,她的本意是什么?
“成王败寇漫相呼,直笔何人纵董狐?”原来她当年这两句话说的就是这个。他当时倒是真的没有理解她。对一只凶兽都能如此理解。也不知道如今对他,她是不是也能这般理解。
莫问很快收回思绪,眼里原本的内疚和痛苦,一瞬间便化作了乌有。冷漠的声音在房间悠然响起,仿佛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没想到你还会知道用这咒术。不枉本尊也算疼爱你一番,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话音落下,屋子又恢复了静默。怜心咬着牙,脸色苍白,有些不甘的瞪着眼睛微闭的莫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看来是本尊之前太温柔,让你误以为本尊的耐心很好了,是么?”莫问从太师椅上站起,走到怜心身侧,狠狠钳住她的下颚,力道之大,苍白的脸上,立马出现了道道红印。
“本尊果然对你们太心慈手软了,你们才敢如此得寸进尺,背着本尊对她下手,活腻了是么?”莫问向来平静的眼里,翻起了怒意。“说吧!是你,还是你背后之人?”
若不是他事先发现了端倪,暗中让冷冽解决了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又为了不打草惊蛇,换成了老匹夫给他派的护卫。死的怕就不是那此刻,而是百草堂的众人了吧!今日院中那人又会是谁呢?竟能与他对战如此之久,看来燚都隐藏实力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人!虽然今日自己未用全力,但那人功力着实不低,要尽快落实身份才好。
男子一席玄衣,立于屋中,兀自思考着,昏暗的灯光,看不清表情。莫不是,那些人是已经知道小月的身份,为何要派出此等高手对付她?
怜心自是不知道莫问心中所想之事,眼神一闪,泪珠滚落,抱住莫问的腿哭到:“怜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家都是被逼的!如果奴不做,他们就会伤害尊主,奴不得不从啊!”
声音凄婉恳切,心里却闪过恼恨:没想到那女人身手,如此之好,都怪圣主给她派的人太窝囊!还有沈浪那丑八怪,亏她忍着恶心,不惜用身体讨好他。结果,哼,几十个人,连四个人都收拾不了!还敢妄想当燚都十杰之首!废物!
“是么!?”莫问冷笑,向着门外喊道:“冷冥!”
门外应声走进一面目尽毁的男子,单膝跪地,恭敬的叫到:“尊主!”
“恩,冷冥,你的爱宠们,很久没有尝到血的滋味了吧!这女人,你可要好好照顾她!”莫问特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眼里闪过冰冷的杀意。
怜心看着面目有些狰狞的男子,才真正意识到莫问的狠绝。心生惧怕,那人养的蜘蛛有多恐怖,她是知道的。紧紧的包住莫问的腿,声泪俱下:“啊羽,不要,你不是最喜欢怜儿了,夜夜都要怜儿陪的。啊羽,想知道的,怜心定知无不言。不要,不要把怜儿送走。求你了……”
“你还真是自恃过高啊!你能知道的事情,本尊会没办法知道?还有,夜夜要你陪的,不就是他么?本尊把你送给他。你可要心存感激啊!”
“不要,不要,你疯了么?我给你下了蛊,我若是受损,蛊虫也会反噬你的!若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怜心死死抱着莫问的腿不肯松手,见莫问冷绝,也顾不了许多。慌乱的喊着。“不是我,不要杀我,我都告诉你!”
“哼!你以为如此,就能威胁我?”莫问眼里透着寒气,冷笑一声,一脚踢开了怜心,长扬而去。
……
“她如何了?”
“王爷放心,玉谷主已无大碍,只是受了内伤,要好生修养些时日。”林柏年恭敬的答道,心里却暗自计较着:有一个鬼谷谷主还不够,又来了一个定安王。是这蕲州城里,出了什么乱子么?
“那为何她还一直在昏迷?”
“啊,这个,玉谷主一直喃喃自语,怕是陷入了梦魇!草民无能,对此无策,这——只能看玉谷主自己的造化了。还请王爷恕罪!”
“林掌柜不必拘礼,这也不能怪你,况且本王此处是私下前来,不必此般讲究。另外,本王的行踪……”
“自会替王爷隐去。”林柏年忙应了下来。混迹江湖多年,也不少与朝廷打交道,自是知道他私自出京,若是被皇帝知道了,可是杀头大罪。不止如此,说不定还会株连。“若王爷无事,草民先行告退,去给王爷收拾一间屋子。”
“有劳!”萧子祁点点头,又恍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不必太多讲究,挨着此处便好。”
“好!草民记下了。”林柏年恭敬的退了出去,心里却不禁盘算着:这定安王对玉谷主这般,两人关系定不简单,不如趁此机会,讨好一二,照顾好了玉谷主,想必两人都会记下自己的恩情。
青璃见林柏年走了出来,和他见礼,迅速走进了房间。见萧子祁正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柒月,一时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王爷,十七已经按您吩咐,去了三青阁,只是百里公子不在,据说是出去游历了。”
“游历?好,本王知道了,去打听,找到他!”萧子祁心里有些纳闷,现在这个时节,出去游历?但又觉得那三青阁本就行事怪异,也未多计较。“那皇上那边如何?”
“没有怀疑,只是听说您在回京途中遇刺,雷霆大怒,下令彻查!三青阁那边,已有几批人刺探过了,不过百里公子的人很配合,没有露出破绽。”
“很好!”萧子祁听罢,只吐出两个字,伸出手,轻轻将柒月的胳膊放入被子中,细心的掖好被角。
青璃见此,忙跪了下去:“青璃没有照顾好玉谷主,请王爷责罚!”
萧子祁看着床上,偶尔皱眉,偶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柒月,伸手替她拨开额前的发丝。心里不由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若不然,日后他定会后悔!
“你做的不错,起来,下去吧!”
“谢王爷!”青璃躬身退了去。
心里却有些担心:没想到王爷对玉谷主在意到了这种程度!竟不惜向欺君,谎报遇刺,赶了过来。若是被华贵妃或三王爷发现了端倪,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为了这玉谷主,王爷真的可以不惜一切,多年的筹谋付诸东流也在所不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