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在天空高挂,照的道路两旁青翠的松树神清气爽。南方的冬季很短,天气已然有些回暖。又恰好是正月初九,正是祈福拜苍天的日子,为此去往城外上香,祭拜,扫尘的行人,也络绎不绝,颇为热闹。
林间一辆马车缓缓前行,如普通去踏青的行人一般。车箱内隐隐约约传来二人对话:
“公子你干嘛非要穿成这样?”
“怎么?依依你不喜欢?”
车内的少女暗自瘪了瘪嘴,却仍向着对坐的男子,笑了笑,言不由衷的说道:“喜欢!公子什么样儿,依依都喜欢!”
男子一笑,宠溺的嗔道:“就你会说话!”
“那公子你干嘛非穿成这样,难道——”少女突然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又有些惶恐,看着男子道:“难道公子——公子你——是——”
“我如何?”
“喜欢男人”少女声音有些难过起来。“所以才要扮成女子模样!啊呀!”
男子手中的书卷,敲在少女的头上,话里却说不出来的宠溺。“小小年纪,瞎想什么呢!”
少女吐了吐舌头,不甘心的继续问道:“那公子不喜欢男人,喜欢谁呢?”
“喜欢你!本公子只喜欢你!可满意了?”男子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眼睛未离手中的书卷,轻轻说道。
少女满意的点点头,笑声如银铃般欢快。
坐在马车车辕上的青衣男子听到车厢内传来的嬉笑声,身子不由打了个激灵。抬头看看天上的艳阳,不禁摇摇头,又是一抖。他几乎能感到自己汗毛竖立了起来。他真是越来越不能直视公子了。
明明是个俊美公子哥儿,在上京也有好多官家小姐倾慕。可怎么偏偏……扮成女人也就罢了,怎么还喜欢那么个还没张开的小丫头片子。十多天前,公子竟不顾河水冰冷,亲自从河里救了落水的柳依依,还吻了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公子还故作高深,解释说,那叫什么,什么人工……人工呼吸。真是觉得他书读少,好骗吗?
难不成是寂寞太久,饥不择食了……也不对,公子一句话,那送上门来的姑娘那也是能排上队的。誒!公子的眼光,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裕青!”
“啊……啊?”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正暗自诽复的青衣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时有些慌乱,有种说人坏话被逮住的尴尬。
“啊什么啊!想什么呢?难不成是在暗骂本公子?”
“啊——没……没有!属下哪里敢!”青衣男子颇为心虚,耳根都红了起来。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公子隔着马车门,看不到自己的囧态。
“罢了!还有多远?”
“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午时过后,就能进城。”
“不急!今日天气如此之好。不要辜负了这大好时光。不如就在前方休息片刻吧!”
“是!”青衣男子恭敬的答道,心里却唏嘘。公子,你还真当自己是来游山玩水的?
就不能有些去杀人前正常的心态么?纵然那虎啸堂是些明面上伸张正义,却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勾当的奸险之人。但好歹也是人命不是!如此淡然,跟个小丫头片子,游山玩水,你侬我侬。真是——真是——青衣男子想了良久,没有想到改用什么词来形容。只能心中一叹,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远了去。
休息了片刻,三人终于又启程,赶到城内时,午时已过。
客栈内,柳依依看着此刻在铜镜前理着头发,一席红衣潋滟,比女子还妖娆几分的男子。神情不解:“公子,为何你非要自己去?让别人去不就好了么?”
“谁还会如你家公子我,这般绝代风华,扮成女人也游刃有余呢?”男子回过头,看着面前的少女,浅浅一笑。小声喃喃道:“关键我不想有任何差错,让你的苦心白费。”
“公子,你后面说什么?”
“没什么。别乱走,这是你答应过我的。等我回来。”
少女点点头,目送那火红的身影拿起帷帽,消失在了门口……
虎啸堂!隐在帷帽之下的人,看着牌匾上,闪闪发光的三个字,不屑的笑了,自言自语道:“名字倒是起的威武严肃,可惜做的却都是些肮脏之事。非毒,臭肺都已归位,让我再提醒你一次,帮你除去一个后患,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谢谢我。”
说完便步伐微动,想要向虎啸堂内走去。却迎面走来一人,与他擦身而过。被撞了个趔趄,帷帽晃动,被微微扬起。
虎啸堂门口有一红衣女子驻足,世人本好事,就有不少人围观。现又从那帷帽里露出的缝隙,看到了那妖媚的脸。虽只是惊鸿一瞥,但足以让众人惊叹不已。
红衣人,定了定神,未多言。带着帷帽也看不见表情。众人只见“她”正了正衣衫,步若生莲,进了虎啸堂。
“谁?”虎啸堂一干人等,正坐于厅堂里,聊的正欢。听见有人进来,一彪形大汉,厉声问道。却见一“女子”站于庭院中,脸上闪过奸邪的笑意。“哟!小娘子,一个人来我们虎啸堂有何贵干啊?看看二爷我能不能帮帮你,啊?哈哈哈哈哈……”
见大汉笑了起来,周围众人也跟着笑了。色眯眯的在红衣“女子”身上扫来扫去。
“来自然是和你们做生意的。”红衣人暗自一笑,如黄莺般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你们虎啸堂的人都在此了?”
听到如此美妙的声音,那大汉眼里的笑意更胜,双手微微摩擦了两下,向着红衣“女子”走去。“小娘子,有何事,二爷我定能帮你完成,啊?我们虎啸堂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不过,我们酬金可不便宜。小娘子不如取了帽子。我们慢慢聊啊。说不定,二爷我一高兴。帮帮你呢?啊?哈哈哈……”
说着便伸出手,想要揭开帷帽上的薄纱。“女子”却轻轻一闪,避开了他,浅笑道:“二爷?哈,你别急啊。我这生意,你一个人可完成不了。把你们人都叫出来。我保证你最后,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说着,“女子”拿出了一叠银票,还故意妖媚说道:“若二爷有别的什么想要,也可以尽管提出来。”
“哈哈哈!好!小娘子果然是爽快人。”大汉一笑,伸手就想将银票拿过,毕竟钱这种东西,谁不喜欢呢。红衣“女子”却更快一步,将银票收了回去。
“我要先见人,一个都不能少!不然——”
大汉眼微微一抖,“来啊!去把大哥请出来。再把弟兄都给我叫出来!我到要看看小娘子,要给我们什么了不起的任务,竟要动用我们全部人马!哈哈哈……”
大汉的话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而后眼神一冷,目露凶光。“可不要让我知道,你耍我们!不然,我要你有来无回!让兄弟们好好疼疼你!”
“女子”冷笑一声,静静立于院中。不多久,便见面前乌压压一片人。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着。
“听二弟说,姑娘有生意要做,虎啸堂一百单二人,全部在此。姑娘你现在可以说说有何贵干了么?”
“自是可以!”女子缓缓开口,眼睛打量着坐在正堂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跟人打赌,不知输赢,想来向堂主,和虎啸堂的众兄弟求个结果。好让那人输的心服口服。乖乖把我们的赌注交出来。”
“姑娘在开玩笑么?你们打赌,跟我们虎啸堂何干?”
“因为我们赌的就是你们一百零二颗项上人头。”
“哈哈哈哈……”端坐在正堂的男人,哈哈一笑。眼里带上了些许杀意。手狠狠在桌上一拍,站了起来。怒道:“姑娘说笑也要有个限度。你一人想对我一百零二人。更何况我们跟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以我们的人头为赌注!”
“堂主真不是爽快人,一言不合,当然就要动手咯!”红衣“女子”笑的轻佻,“不过,既然你非要理由。你虎啸堂暗里为非作歹,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我自是发自肺腑的想要解决了你们。如此充分的理由,堂主你可满意?”
“就凭你,也——”配!男子话还没出口,头和身子已然分了家。
红衣“女子”轻蔑一笑,手中长剑闪出嗜血的红光。嗡嗡作响,似乎感受到了人血的呼唤,已然迫不及待。似乎感受到了剑的心声,红色身影一闪,立定之时,已有几人应声而倒。
“你……你……”剩下的人,面带惧色,向后退去。似是想伺机逃跑。
剑影浮动,惊恐的呼喊声,终于止住了。虎啸堂外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却无人敢进去查探。
“公子……”出现在红衣人面前的,正是那在虎啸堂门口撞到他的青衣人。他看着尸体上那不平整的剑痕,和那早已被血溅的变了颜色的帷帽。不自觉的露出了一副“不行就别勉强”的神色。
“裕青,收起你那表情。本公子多久没亲自动过手了,你不是不清楚。若是你可办成这般,怎需要我动手。那传闻,记得找人传出去。”
“咳咳……是,公子放心,此事,五日之内定能传到他们耳里!”
红衣人,一笑,扔掉那染血的帷帽,闪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