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晨皓！你快来看看！”刚出病房，就看到一边治疗室里的小徐隔着窗口小弧度地招摇着右手，扶在胸前的左手尚且抓着注射器，看来必是有什么急事。

说到小徐，我不得不提一下，小徐，全名徐秀君，因为这个科室的人都习惯将年轻的职工以小王，小李，小张...的形式代称，所以她也当然被唤作小徐了。

这姑娘是跟我在这个新的科室：呼吸科，一同实习的唯一一个。因为尚有学校没来报到，所以实习轮转表也尚未完善，便造成了这个科室暂时只有我跟她两个。

远处窗口她的这一番招摇，不仅引起了我的注意，也顺利引起了走道里两个晃荡的病人的目光。只是刚对上到两个病人的目光，小徐的神色就立马变得有些不安起来，这倒是令我感到些许疑惑。

来这个科室才两天，认识小徐也就两天，对于这个姑娘的了解不算多，通过两天的接触，至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活泼的一面。

她话不多，娇小白净，是个有点内向的萝莉。在我看来，这就是她的特征。

马上放下手头的东西，疾步向治疗室走去。当然，旁边两个病人没有跟上来，毕竟，一则，治疗室他们禁止入内，二则，他们并不好管闲事。

进入治疗室，小徐已经靠到北墙的窗口，同时，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三位闲下来的护士，她们一同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你来看耶！”

说罢，小徐往旁边挪了挪，而旁边的护士也顺势往旁边扭了下，空出个身位。

“没什么啊。”窗外不过跟平时一样，蓝天白云，跟远处的居民小区。

“下面。”旁边的护士用手指点了点窗子下角的玻璃说道。

顺着下移的目光，很快看到了他们目光聚焦的物体。

一具尸体！

这个科室在大楼四五，所以对于楼下的动静还是可以看得比较清楚，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个人*裸地躺在一排平房前，还有几个人在远远二十几步远的地方议论指点着。

“这是男还是女的？”这时，旁边一个护士问道，不过听她的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

“女的吧，有胸。”另一个回答道。

“哦。”

“你说，她是怎么死的。”

“一丝不挂的，难不成...？”

“有可能。”

这两个护士简单地对白着，说简单，是因为我听不出她们所带的情感，惊讶，同情，愤怒...因为职业的关系，死亡对她们来说并不是新鲜事，就像是在讨论一件平常的事。

这跟初出茅庐的小徐来说，当然算是件新鲜事。

“我的天，是车祸吗？”她问道。

“可能吧！”我回答。

尸体摆放地临靠一排平房，或者说，就在那排平房中的一间屋前。平房前是一片半个标准中学操场大小的水泥空地，空地上停放着不少汽车，不错，这就是医院的室外停车场，而那排平房我估计就是医院两个停尸间之一吧，不敢说这一排都是，至少有几间是。

照陆雪琪遇到的那个停尸间老员工何师傅的说法，这个太平间一般用来临时停放意外致死的或无人认领的野尸，所以，这个女人的死亡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尸体*，从我们身处的楼层上看，这个女人体态不算丰腴，肤色很白，当然，如果是溺水什么的话，也可能呈现这等样貌吧。

“那个是什么？”小徐突然趴搭在窗户上。

“哪个？”

“头下边。”

她的话不只我一个人听到，几乎同时，我们望向那个地方。

可以看到这个女人的头部有一摊黑色样的液体。

“血呀！”我随口说道，心想着：这还用问？

“我看了很久了，它在慢慢扩大，很慢，从我看到一直到现在，几分钟里大概扩散了开了近三分之一大小，现在...现在好像慢了，好像...”

“该是血，头部外伤，看来，死因跟这离不开，而且还是刚死不久。”旁边不知是哪个，缓缓地分析道。

她的话听来没有错，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就这么放那了？”不及我多想，旁边传来小徐的声音。

“不会！...喏，来人了！”旁边的护士接过话。前两个字说得很干脆，明显，她知道那边是停尸间，而且看到了两个拿拖把样物件的工人从一间屋里走出。

“这种事多见么？”

“多见？”突然听到我这么问，那个少年轻点的护士马上回答道，“死人是见不少，可这种情况的，反正我调到这里两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想也是，不然你们怎么会看得这么兴致勃勃呢。

看着一瘦一胖两个工人，熟练地将一块白布摊在地上，然后将尸体抬起摆在上面，头尾包住打了个结，拎起来，径直到屋里去了。

没多久，那个瘦瘦的工人出了来，拿起刚才放在墙角的拖把，清理地上的那滩血迹，同时不忘朝不远处的几个看客招招手，似乎在说：“散了！散了！”

看着这一切，我突然在想，这个老工人会不会就是陆雪琪所说的何师傅？那另一个就是何师傅提到的老秦？我想，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这两人。

整个过程持续了紧紧几分钟，随着地上的那滩黑红血迹的清除，一切又恢复如初，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这一切，我的心里还是有点压抑。

“多好的一个姑娘...走吧，干活去。”随着一声叹气，一个护士走开了，另一个也紧接着离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

“新鲜的尸体。”我接上她的话。

“嗯。”她的声音很小，听得出那丝不适。

“你见过吗？”

“也第一次。”我想想，这么回道。

想起这些天，第一次？活了二十二年，这些天见过的，比这前二十年加起来也没这么多！不过，好像除了学校里好像也没哪再见过，罢了，罢了，也就那样了，又见这么一具招摇的女尸，背后指不定又有多少故事...

“你们两个，别看了，中班的来了，准备准备，跟着交班去！”回头看去，门口的身影已经不见。

我顺势看了下手表，16：45，确实，是时候了。

“走吧。”她朝我吐吐舌头，然后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