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劳动节的假期进入尾声,我便拖着大大的旅行箱来到了这座城市。
我的名字叫晨皓,是一个将在n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实习生,梦想是成为名小说家。没事就喜欢发会儿呆构思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尤其是那惊悚的剧情,尸体上出现的匪夷所思的伤痕,黑暗角落带血的微笑,都要我花费更多时间勾勒事件的逻辑,就像当年解开数学多元方程,难以招架却乐此不疲。
在中国,像我这样的作者有很多。当然,因为名气和勤奋的缘故,有的过的相当充足,更多的的却很紧巴。对于这样的差距,那是个人心态的问题,写作本来就是很随性的东西,如果太过强求,写出来的东西自然会变质。
存在这种高尚想法纯粹是因为写作不是我的生活依靠。
我是学医的,却不是医生。未来的路自当年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就已经确定,大学的深造和社会的背景注定了我未来10年内会是名稀有的男护士。而我的兴趣将引导我逐渐像另一条路靠近。
傍晚的时候,想到邮箱那封退稿信件,我有点失落。这篇名为《夜影》的悬疑小说我一再修改,凶手犯案的手法连警校的朋友都称妙,而退稿留言居然仍称稿子不错只是部分情节漏洞,缺乏代入感云云。对于这模版样的言论我真的怀疑这编辑是否真有看过。
关上电脑,走出门外,此时最合氛围的应该是点上支烟,然后双臂撑着身躯软软地趴在宿舍过道的长窗边,头仰天空,缓缓吐出烟圈任那晚风将它吹散。
可惜我并不会吸烟,只是以那样的姿势看着外面那3棵硕大的槐树,我从没见过如此大的槐树。
黎明花苑11栋201室,今天上午八点,我搬来这里。离这东南方向步行15分钟的地方是n市第一人民医院,我未来一年的实习地。
自现在始至明年5月,整整12个月,我都将暂住在这栋长楼里。
长楼,是我对它的叫法。这栋楼名义上是公寓楼,其实更像是栋现在国内中小学普遍使用的教学楼,每层有一条东西贯通的走道,西边走道尽头是个公共卫生间。
这里水电全免,我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寒冷的冬天里洗完澡,如何在头发结冰前赶回到被窝里。
这栋宿舍楼是孤立的。虽然它在居民区,不过除了前面条马路,其余三面和居民区接壤处都用栅栏或围墙隔离了。或许你会问为什么它叫11栋?这点我也不清楚。
还有一点,也是最有意思的,这栋楼男女混住,也就是传说中的鸳鸯楼!
当然,也不是大家想像中的那种混住,二楼男士,三至五楼女士住,空出的一楼就是个闲置的大仓库,进出大楼的唯一入口在门卫值班室的楼梯间。据说是为生人登记、方便管理,这点我倒是选择相信。
5月的傍晚相当漫长,幸运的是老城区的居民楼显然不够高耸,西下的太阳没能被挡住,暖暖的光芒投射在整棵老槐树上,我扶在宿舍门口过道的窗前看着外面居民小区,那树下摇尾吧的懒狗,那车库前摇蒲扇的老头,还有小道上下班匆匆驶过的电瓶车,这还是家住偏远山村的我第一次俯视一个城市傍晚的小区,甚至渐渐产生种偷窥的感觉。
“啪嗒,啪嗒......”
离我3米远的地方就是楼梯,每个台阶上都嵌着跟防滑的金属条,由于年久失修部分金属条脱落的缘故,上下楼踩上去总会发出这独特的“啪嗒”声。
开始这节奏颇具规律的“啪嗒”声总能引起我本能性的转头,而那些楼友(姑且把这些人都称为楼友吧)无一不会在转上下一层阶梯时顿个半秒看我个两眼。也可能是因为我的宿舍在这层最东边楼梯拐角一眼就会看到的确缘故。
没多久我便发现个问题,在外面站了快大半小时了,下班回来的楼友不下数十人,却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女性,男同志们都去哪了?转头看去,这一排宿舍6扇门都关着,都没下班么?早上听说是住了些人的呀!回头想想,这一天唯一见过的男人也只是楼下的门卫大叔了。
看来只有等我那室友回来了。
我有一个室友。这一点我早上进门的那一刻就发现了,毕竟诺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上是铺着床垫被子的。
宿舍很大,有一个外阳台,一个柜式空调,2个大衣橱,12张床上下铺成2排靠墙排列,而中间是由8张课桌横向两两拼成的大桌,铺张桌布就可供10个人围着开会进餐了,这明显是那位室友的刻意布置,显得宽敞大气。东边墙壁挂着块长黑板,很显然,这就是个用教室改造成的大宿舍。
晚上6:30,隐约传来两个人声,一男一女,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在2楼楼梯口分别。
“hello!”
循声看去,他就是室友。那句变调的美式招呼声告诉我他会是个外向的人。中等身材,平头,圆脸,眼睛眯成一条线,脸上不少痘印,即使几米远都隐约可见。认识没两分钟我就确定,他是个随和好相处的人。当然,后面的时间也印证了我的判断。
他叫王艺,云南人,x医大临床药师专业毕业实习,也在n城第一人民医院。
接下来的聊天中得知,他自去年12月至今年6月在一院实习。已在此住了5个月,我到达前2个月上一批4个实习男生刚离开。据他了解,我属今年最后一批,这么说来,他成了我目前唯一的室友,而6月后,我将一个人住这么大间空旷的宿舍!见鬼,我是该兴奋激动吗?
“对了,这层楼还有其他人吗?”我说出了目前最大的疑惑。
“当然有!”
“那怎么一排宿舍全暗着?”
“今天是周六吗?”
“啥?”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算什么。
原来,这层楼另6个宿舍只住着十来人,虽然做了5个月邻居,不过王艺并不熟悉,只知道他们都是在第一人民医院进修的医生,每周六周日晚几乎都不回来。虽然很好奇原因,相信多半是工作因素吧。
今晚整层楼就我们两人。
由于那些个宿舍都空着,各个门口走道的灯自然灭着,只有近处楼梯拐角那个节能灯孤独地工作着,光线很暗,白色的灯罩早已泛黄发黑,内部堆积着不少虫子的干尸。
这灯该是早些时候某个怕黑的女生路过开的。
没多久,一阵尿意告诉我,要去走廊另一头。走道不长,目测三十来米,却因为黑夜的原因显得格外深远。在这静谧的晚上,我小心翼翼地走着,仿佛生怕打扰到藏黑暗中的那些不安分的邪物。
窗外的老槐树此时成了个巨大的鬼魅紧紧跟在我的右边,漆黑的树冠内似有双眼睛盯着我,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次发现,原来去上个厕所也可以如此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