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惊讶地站在门口，渐渐地转为惊喜。
循着声音转头看去，苏小艳并没有看向他，依旧背对着坐着，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部的表情。
秦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仍然伫立在门口。
苏小艳没有再说话，在秦凡的注视下缓缓转过面颊，斜梳的刘海依旧遮住半个脸蛋，似乎料到秦凡的反应，眼神对上的一瞬间，便慢慢转了回去。
果然，秦凡还在门口犹豫着，各种想法出现在头脑里，刚才的眼神对上的一刻，他的内心出现的不是惊喜，反而是惊恐，这异常柔和的目光就像朋友间说话时候不经意间的一瞥，确实让他感到些许不安。
无论何种情感，秦凡都会回坐到苏小艳对面。
就像回到了刚进门的那一刻，秦凡再一次打量起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面前的她平静得像株深邃的植物，从她身上甚至感受不到一丝情感的流露。
苏小艳没有说话，秦凡也不知如何开口，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欲将她垂下的刘海绕道耳后。
“最近过得怎么样？”
手指刚接触她头发的一霎那，平缓的话语从苏小艳嘴里传来，虽是问候语，不过语气冷漠得就像触到的冰冷的刘海，与此同时，低垂对的面部，一双清澈的大眼向上翻看着他。毫无心里准备的秦凡被吓了一跳，伸出的手猛的缩了回去。
第一次看到苏小艳这种表情，这一刻，秦凡感觉到，对面的她很清醒！
“还，还好。”一时回答得语无伦次。
“小艳...你...你是恢复了吗？”马上，秦凡下意识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恢复？呵呵呵呵呵...”伴随着阵冷笑，苏小艳低下了头继续说道，“你觉得呢？”
秦凡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良久。
“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没疯呢？”随着她的头缓缓地扬起，秦凡看到了那鬼魅的微笑。或者说，这笑，就是故意给他看的。
“那天你告诉我的方法确实救了我的命，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会放过我吗？我只能将计就计演了一个多月，你知道这期间他来过多少次？试探了多少回？我撑了下来，一个人，她们已经走了，就因为我。知道么，每晚一闭上眼，我就能看到她们一个个被杀死的样子，我想坚强地活下去，可是这有多痛苦......”
苏小艳说得异常平静，甚至语气都没有改变一下。
“你是凶手还是帮凶？我也不想去怪你，这么久了，想开了，去了就都去了，路都是自己走的，要怪就怪老天不公吧。”
“小艳！”秦凡哽咽地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知道，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你也不用道歉。”似乎预料到了秦凡接下来的话。
难道苏小艳真的放下了之前的一切？话来不及出口只得咽了下去，秦凡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还好......”话到嘴边，秦凡马上吞了下去。
“呵呵呵...”传来苏小艳的冷冷的笑声，“果然，你们准备的很充分啊。”
秦凡不敢看苏小艳，虽然她口上说不再想，可是心理上经历了这么大的创伤启是短短个把月就能恢复的？
“带我出去吧。”终于苏小艳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这个...”
“你哥我想早就知道吧。”
“嗯，我把事情大致告诉了他，他同意站我这边。”秦凡依旧和苏小艳面对面坐着，这时的她抬起头看着秦凡的方向。
秦凡顺着她的目光转去，秦俊已经回到了门口，看着室内的两人。
秦俊到底是秦凡哥哥，在听了秦凡的讲述后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可是毕竟是唯一的弟弟，只得同意伪造鉴定书，然后在医院里小心照顾着苏小艳。
“我想离开这里。”平淡的口气与其说是请求倒更像是命令。
“可是这么快就出院，陈主任会怀疑的。”
“呵呵呵，陈主任？”又是一阵嘲讽的冷笑。
秦凡没有辩解。
“失忆，有你哥的话，这个理由不会有人怀疑。”苏小艳似乎是已经想好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嗯。”耳后突然传来秦俊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秦俊已经消无声息地进入了室内。
“难道是你想的？”
“没错。”
“你一直知道她是正常的？”秦凡有点惊讶。
“你可别忘了我的专业，她虽然表面上疯言疯语，可毕竟是装的，尤其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和真正的精神病人还是有很大差距的。”秦凡神色间透着些许骄傲，“毕竟，人被催眠后是没法掩盖内心的真实一面的，呵呵呵呵。”
“在这期间，我也把发生的事情好好理了遍，我说难道你要让苏小艳在这里一直藏下去？她年纪这么小，难道在这里和精神病人过完后半辈子？这你愿意看到吗？要一错再错啊，老弟！”
秦凡看着秦俊，这很符合秦俊的作风。他的为人虽不到大义灭亲的地步，却足够为人称道，在这件事上，虽然对于陈思泉一伙的做法深恶痛绝，可是鉴于亲爱的弟弟他只得妥协，况且他也毫无证据，仅凭一面之词不足以和陈思泉对簿公堂，因此，他选择在医院里细心照料这苏小艳，也算是尽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苏小艳受精神刺激导致暂时性失忆，这个暂时，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所以她可以以新的记忆或者说是以新的生命去生活，在医学上和和伦理上都是可以实施的。”秦俊看了眼苏小艳，向秦凡投去了不容置疑的神色。
“真的没问题？”秦凡还是犹豫。
“别忘了，你不是她的监护人，而我，可是她的主治医师！”
听到这里，秦凡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插手这件事，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出现在苏小艳的身边。
现在的情况秦凡不得不依从秦俊的想法。
“你的意见呢？”秦俊的目光转向苏小艳。
苏小艳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