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毒药如其名,发肤所沾染之处皆会腐蚀入骨,若非救治及时,修为再高的神仙也能被融成血水。我的胸前现在就有一个杯口大小的创洞,小爱每日都会拿新制的药草来替我换,说是从凤栖山采摘而来,能恢复肌理的秒药。
药确实有不错的效果,连敷了三五日的药,我胸前的疼痛感已经消失,再也不会半夜疼得满头大汗无法入眠。
听说锦夜正在派使者去天界谈议和的事,妖界王朝中持反对意见的妖臣很多,照影殿那边连续几日都有群臣跪地死谏。不过自从锦夜当着群臣的面掐断了两名领头的老臣以后,便再也听不见吵闹只声了。
白天无论锦夜的事务有多忙,他都会抽空在我这里坐上一阵,喂我喝药。我原本是能坐起来自己喝的,但他却像是喂上瘾了一般,每次都将药汁含在嘴里渡给我。
虽然有小爱不分昼夜的在一旁照顾得周到,但总躺在床上的时间还是很难熬。如此过了半个月,我胸口的创洞渐渐新生出血肉,被人搀扶着可以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
出了屋我才发现,原来我现在住的地方虽然和映雪苑里的摆设一模一样,但外头已经是改换得彻底了。雕金错玉,飞檐斗拱,竟是一座宫殿。问了小爱才知道,这正是锦夜上次对我说的,特意为我建的寝宫。因为我当时走得突然,这座殿宇到现在还未取名,但妖界上至四大护法,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只是他们的陛下留给未来的王后的。
我躺在树荫下,闲来无事,一边看锦夜在妖界帮我收罗来的民间话本,一边思索殿宇的名称。只是没想到怀月会突然来访,身边还带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我是在琼瑶林里修炼成仙的,故而没有在母体中生长过的经历,但我知道锦夜是被锦绣皇妃十年怀胎才降世的。相比较之下,妖界女子的孕期比天界短得多。怀月将将诊出喜脉半个多月,怀孕的征兆并不明显,但整个人瞧上去却端庄贤淑了很多。
我和怀月其实也只在当初西宸赖在我青要山不走的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来并未再见过面。
“云岫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怀月一上来就搂住我的手臂,黏糊糊的像一块什锦糖,初初给我的端庄贤淑的印象顿时灰飞烟散,“前几回听说你来了,我还未来得及过来瞧瞧你,你便又走了。”
我笑了笑道:“这回不是让你瞧见了么。”怀月点点头,又要往我身上粘,可把小爱急坏了,连忙在一旁提醒她,我还有伤在身,叮嘱她千万不要触及我的伤口。怀月不情不愿的站到一旁,坐在妖婢搬来的椅子上,嘴巴停不住:“云岫姐姐,陛下为你建的这座殿宇可真漂亮,我真想看到你和陛下早日成亲。”
我向来不是什么面薄的人,可是叫她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有些不自然:“成亲的事还未曾提起,你莫要在这里胡说了。”
“我可没胡说。”怀月嘟了嘟嘴,拉起旁边的小爱道:“不信你问身边的这些侍女……陛下要娶你的事整个妖界都知晓了,难道云岫姐姐你还不知道么?”
妖界的婢女丫鬟向来比天界的仙婢活脱,经常聚在一起闲聊,我是听说过几次,但我以为那只是她们小姑娘胡乱听信的谣言,图的不过是个嘴皮子的痛快罢了,不曾想居然是真的。这么大的事,锦夜竟然也不与我说一说,难道想把我偷偷的塞上花轿么?
我随便应付了几句,怕她缠着我和锦夜的事不放,连忙岔开话题道:“你如今已是有了身孕的人了,从凤栖山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也不让止修陪着,要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怀月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径直捏起一枚果盘里的一枚酸枣道:“云岫姐姐你莫要担心了,我害喜一点也不明显,和未怀孕前没什么差别。哦,对了……阿修有陪我一起来的,呃,不对,应该是我陪阿修来的。”
我听她说的晕乎乎的,等着她把一枚酸枣吃完,才继续道:“阿修被陛下派遣到天界去谈和这是回来复命的。”
我约莫能猜到止修定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叫人头疼的小娇妻,先折回了凤栖山,这才来照影殿面见锦夜。
我把小爱遣开,让她下去多拿些有酸味的果子过来,问怀月:“那你可知道止修此番议和的结果如何?”
“不行吧。”怀月又捧了一个大酸梨,咬了一口,喷得满嘴果汁,“天界那边说谈和的第一条件就是要求陛下把昆仑墟还回去,陛下肯定不会答应的……那些人也真是蛮不讲理,昆仑墟本就是妖界的故土,我们移过来才算是物归原主,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来讨要。”
她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妖族在还未跟随千面天妖叛变之前,的确都居住在昆仑墟——当然那时是叫昆仑境,妖界要想带走它也是无可厚非。但天界向来重威信,要面皮,怎么可能容忍旁人在他的界土上刮走一部分,如此不是显出天界向妖界示弱了么。
锦夜为了移来昆仑墟,耗费了多少心力,不用看也知道。那么庞大的一座仙山,要在瞬间被时空之术召唤到妖界,四极天帝联手也要耗尽灵力。现在让他还回去,那不是在说笑话么?
看来天妖两界要想谈和,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岫姐姐,你莫要操心这些烦人的事了。”怀月从来我这里嘴巴就没停歇过,不是吃东西就是说话,这边刚吃完梨子,手上立马就拿了小爱刚端上来的酸梅,“姐姐你就安心等着把伤养好做我们的王后吧。”
我苦笑着摇摇头,烦人的事情若是不去想就能解决,那我就不是神仙,而是西天的佛陀了。
“对了。”怀月想起来什么,慌忙站起来,拉起已经在一旁干站了许久的那个约莫和小爱一般大小的姑娘,对我道:“云岫姐姐,小怜你没见过吧?我带来给你认识认识。”
我不解的摇摇头,不明白她特意带了这么个娇俏乖顺的小姑娘来是何用意。
那姑娘被她推到我面前,脸上满是绯红,低垂着头,羞涩的拜了拜我:“忘休山巫怜,见过云岫娘娘。”
我正咬着一个酸枣,听她这么一说,差点没将整个枣子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