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你出的手?”我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千折尺,涛涛的愤怒让我的浑身禁不住颤抖。
猊珂优雅一笑,抬头对我道:“正是下臣。”此时她的容貌已经恢复到了夺取其他妖族内丹之前,不仅是面上的斑纹消失了,连额头上的尖角也一应脱去,行止比我第一次来妖界遇见时还有妩媚上几分。
“我在探狱,你有何权力在我面前杀他?”我凝着眉,一字一顿的问。
猊珂不等我免礼,自行直起身,不急不缓的回答:“此贼徒胆大妄为,上次在天极之渊就刺了娘娘一剑,害娘娘险些命,若非娘娘在陛下面前为他求情,他早就被处死了。如今他不死悔改也便罢了,还胆敢再次伤害王后娘娘,真真是死不足惜。”说着把脸转向巫怜,幽幽一笑问:“巫怜护法,你说本君说的,是也不是?”
巫怜愣了愣,微微垂首,恭声道:“副君所言甚是。”
“啪!”巫怜话音刚落,迎面就被猊珂重重甩了一记耳光,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她对巫怜训斥道:“既是如此,那你站在娘娘身边为何不出手护驾,反而要让本君过来动手?”
巫怜被扇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回过神正要跪地谢罪,被我一把扶住,反手也想回敬猊珂一个巴掌,却被她闪身躲开。
“巫怜护法是你们陛下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的人,何时轮得到你来代劳管教?”我冷冷的望着猊珂。
猊珂慢条斯理的又向我行了一礼道:“下臣只是太过关心娘娘的安危,一时情愤,才有了过激的举动,还望娘娘恕罪。”
“我可以恕你的罪,那被你杀掉的人还能复活过来么?”
“既然娘娘不能体解下臣的一片赤忱衷心,那下臣只有在玄子狱中等候发落了。”说着提起裙裾,袅袅入内,对守在门口的狱卒道:“这位小卒,麻烦你替本君,哦不……替罪臣拷上链锁。”
“这……”那狱卒看了看我,再望着猊珂,一脸为难的跪在地上,“属下不敢。”
我俯身拾起秋笛之前穿的那件囚衣和阿绯的灵珠,拉起巫怜的手往外走,厉声吩咐那名狱卒道:“拷上。”那狱卒抖了一下肩膀,连忙称是。等我踏出牢房的时候,猊珂在我背后闲散道:“我相信陛下定会为下臣主持公道,不多时便能无罪释放下臣。”
我脚下一顿,冷笑一声:“那你就好好等着吧!”
出了玄子狱,我心中的怒恨还是难消,原本想立刻就去照影殿找锦夜的,但略一思索,觉得我这般跑过去有兴师问罪之嫌,还是先理清思绪再去为好。回清闲殿的路上,我自然而然就问起了方才巫怜称猊珂为“副君”一事。
“原本云岫姐姐不知情?”巫怜有些诧异,顿了顿才向我解释道:“采蓝洞猊珂是陛下亲封的副君,在妖界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四大护法也要听命于她。她如今正是陛下身前的大红人,陛下万事都依顺着她。”
我愣住了,这些小爱和锦夜都不曾与我说过,我自然是不知道。原来我不在妖界的这些时日,还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猊珂竟得到了锦夜的器重,权位一路攀升,连紫凤也要臣服在她的脚下。
我想到了一事,问巫怜:“小怜,战前天界派来的使臣是谁下的杀手?”
“猊珂副君。”巫怜想也不想便回答,“她的副君职位也正是战时陛下授予她的。”
这个答案令我倍感意外,按理来说猊珂情激之下杀了来访的天界使臣,应该判处罪行才是,为何锦夜非但不罚她,还愈加器重她,封她做了副君?难道说,愤杀天界使臣一事其实是锦夜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点燃两界的战火,从中得到他想得到的?
如此一想,我更是心惊不已,难道锦夜他真的……变得这般不择手段了么?
回到清闲殿,我不显声色,只是差小爱替我把秋笛的衣物和阿绯的灵珠送到锦夜那里去,让他差人转送到天界泉逸的手上,给他们葬做一处。虽然他们二人的魂魄皆已散去,但我希望他们的能回归故里,生死不离。
锦夜应允了,隔日就派了妖兵去天界。我还是像以往一般呆在院子里闲闲散散的过日子,不曾问起猊珂的事。锦夜也不曾主动向我提起,每日必来我这里走上一遭。只是时间一久我便察觉到,他从未在我这儿留过一夜。尽管我用赏月看花的理由提出让他陪我一回,都让他以事物繁忙为由拒绝了。
若是不曾经过玄子狱那一番,我必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但现在,我心中不免有些不爽利。
如此风平浪静的过了十多日,我终是按捺不住,问起了巫怜关于猊珂的事,巫怜说猊珂现在虽然还在狱中,但已从玄子狱转到了朱字狱,刑满释放那是迟早的事。
归根究底,猊珂并没受到什么实质上的惩罚。那魂散在玄子狱中的秋笛,锦夜连问都不曾问起。而这也同时代表着,我在天极之渊遇刺一事,锦夜已经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
不安和猜忌再次在我心中泛滥,一个令我无法接受的猜想在我脑海中渐渐显出:难道从天界使臣在妖界被杀到我在天极之渊遇刺的事,全部都是锦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正如他在昆仑墟所说的那般:他要带走我和昆仑墟。
眼下的事实证明了,他全都得偿所愿了。所以他这才想起要与天界议和。
只是我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他竟然连我也设计……为了把我带回妖界,甚至不惜拿我的性命来冒险么?
如果真是如此,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替我集魂,在结魂灯前为我守了八千年的鲛人海皇了。他对我的感情让我不由得不质疑,这到底是爱还是纯粹的占有?
有许多次,我都将这些心思酝酿出来,想要当面问一问锦夜,但每一次锦夜突然抬起头望着我,伸手触碰我的脸颊问:“岫儿,你怎么了?”时,我便沉溺在他的温情之中,难以自拔,害怕这一开口,就把所有的幸福都硬生生的碾碎。